“你守护的,是什么?是守护还是囚禁” 程野终于开口了。
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简单事实。
但这声音却像一把无形的冰锥,精准地刺入了李顺混乱的意识深处。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没有质问的咄咄逼人,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件早已被看穿的秘密。
这份平静,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胆俱裂。
李顺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
浑浊的瞳孔瞬间失焦,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李顺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滚动的呜咽声越来越响,却始终无法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辩解或哀求。
程野那冰冷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早已被千年谎言和自欺构筑的心防上。
守护?囚禁?这支撑他漫长岁月的根基,此刻被对方用最平静的语气剥开,露出底下早已腐朽溃烂、不堪入目的真相。
“嗬……嗬……”他枯瘦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每一次抽搐都像是绷紧的朽木在断裂边缘。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最后一点残存的、属于“守阵人”李顺的意志彻底被碾碎、吹散,只剩下一个被剥光了所有伪装的、赤裸裸的恐惧灵魂。
他猛地抬手,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抓住自己胸口的破旧衣襟,仿佛要按住那颗正疯狂擂动、几欲炸裂的心脏。
“不……不是……”他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变形,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无法抑制的崩溃,“守护……守护……”
他徒劳地重复着这个词,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赋予它任何意义。
守护这方凝固的天地?守护这虚假的安宁?
程野的目光,那如同寒潭深冰般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只是静静地落在他身上,穿透他徒劳的挣扎,落在他灵魂深处那片最不堪的黑暗角落。
这无声的注视比任何酷刑都更煎熬,李顺感到自己正在被一寸寸地凌迟、解剖。
“噗通!”
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从那张冰冷的木凳上滑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溅起细微的尘埃和石粉。
枯瘦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牙齿磕碰的咯咯声清晰可闻。
他试图蜷缩得更紧,像一只被剥了壳的虾,徒劳地想要躲避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目光。
“囚……囚禁……”他趴伏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粗糙的地面,声音闷在尘土里,带着一种彻底崩溃后的呜咽,“是……是……”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沟壑的脸上涕泪横流,浑浊的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在微弱的星光下闪着绝望的光。
他望向程野,眼中是彻底被击垮的哀求和茫然,仿佛溺水者望着岸边唯一的身影,却又怕那身影只会带来彻底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