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仕晖的目光,天生带着一股洞隐烛微的凌厉感,让人想忽略都难。
郭妡舌尖舔了下腮帮子。
倘若贺兰仕晖拿捏把柄想要的东西她给不了。
那秘密杀他以绝后患的难度究竟有多大?风险又有多高?
郭妡端起酒杯,浅抿一口。
可惜,原想再送镇北军一段机缘,来寻求一条退路,现在似乎有些难。
一连三日,大伙儿都在乐怡县。
国都附近最主要的粮食作物是粟,就是狗尾巴草驯化而来的小米。
但也有些种植小麦和稻谷的。
乐怡县府兵的口分田有一部分在河滩,满足大量灌溉的便利就种了稻谷。
郭妡瞧了下目前使用的水车,还是人力型,回到自己帐中画了图纸,将人力水车改为水力。
这项技术,张家村附近已经普及。
但按上一世的历史进程,换算到这辈子,至少要两三百年后才出现。
这份详细图纸雕版印刷上百份,少府监官员奉若珍宝。
郭妡瞧着众人的喜悦之色,眉眼微弯。
功劳加一。
待从乐怡县府兵营地离开时,她带走不少种子样本。
而镇北军早已找到下一伙不愿投降,在外藏匿的叛军,没与这支助农队伍同行。
启程前,郭妡将一张不属于当前时代的火炮图纸,彻底烧成灰烬。
此时的长安城。
皇帝的病依旧没好,而科举已经结束。
点出的十多名进士里,被告发有一半人行贿舞弊。
沈楷大发雷霆,下令彻查。
有官员趁机提出复兴太祖废除的察举制,与科举并行。
以此选拔品性优异的官员,迅速补充周择贪腐大案和宫变中缺损的官员。
沈楷居然同意试行。
这可就捅了个大窟窿,群臣激愤,尤其是寒门学子。
皇帝都不敢病了。
强撑着爬起来,将沈楷叫去元宸殿臭骂一顿。
又将那伙复兴察举制的官员下狱。
可政令都发出了,朝令夕改是朝堂大忌。
皇帝再将中书门下两省一堆官员贬谪。
现今的朝堂,百官都像闻到鱼腥味的猫,蠢蠢欲动。
尤其是早年间,沈楷为上位拉拢的那批大族子弟。
个个都迫不及待恢复家族荣光。
毕竟,察举制的话语权历来掌握在世家大族手里。
大弘朝自发明科举制以来,用了五代才彻底扭转前朝大士族与皇族共天下的局面。
现在却差一点让沈楷打回解放前。
皇帝坐在龙椅上,实际是半躺着,没几分力气还砸了个茶盏出去。
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你安敢!废除察举制,事关大弘万世基业!你却为一己私利,敢违背祖宗规矩!”
沈楷被砸中肩膀,胸前衣裳湿了大片,脸上也被溅了片茶叶。
他抬手抹掉,笔直跪在殿中。
“父皇,如今朝廷各部官位空缺之多,靠各地升调和科举选拔根本来不及。儿臣所指察举,乃以此途径,邀请当世大儒和名士为朝廷效力,给他们一个正经入仕出身,不至于因出身而被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