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楷觉得自己的做法简单高效,却不被理解,心底一阵委屈。
皇帝听他说得冠冕堂皇,却冷笑,“大儒是谁?名士又是谁?”
沈楷瞧一眼皇帝,历数不少个。
听得皇帝激动的直咳。
商人也是名士?
世家大族出身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就已是大儒?
不过是重金买了旁人几首诗充作自己的。
不过是几篇文章在士子中流传,颇受赞扬罢了!事实上,全是夸夸其谈的空话!
与郭妡考掖庭令时的答卷比,差得不知凡几。
与郭妡那十七句缱绻情诗相比,更是差之千里!
自从将郭妡支出长安以来,皇帝第一次开始想念郭妡。
有她在的日子,自己的儿子在政务上,从不会这样昏了头。
哪怕他明知儿子多半在履行对世家大族的承诺。
也不由幻想,若有郭妡在,应该能劝得儿子起码将事情做隐蔽一些。
而不是像现在,身为显见的下一任君主,公然挑战祖制,倒戈站在历代皇帝力压的士族那边。
父子最终不欢而散。
皇帝叫沈楷去回府思过,但同意他选两人入仕后,以察举满员的名义,停止这条政令。
算给他留了一点面子。
等他一走,皇帝难得再次反思,是他的错。
明明心中早已选定继承人,却从不曾让沈楷接触真正的为君之道,反而纵得沈楷无法无天,什么都敢做。
皇帝望着元宸殿的穹顶,缓缓出口气,带得喉咙发痒,一阵咳嗽。
吃下一粒止咳丸,皇帝平复一下才问:“薛七娘学得如何了?”
一旁的戴胜想扶额叹气,强行忍住,偷觑着皇帝。
“回陛下的话,薛七娘子悟性不错,就连贵妃娘娘也说相貌本有三分相似,如今可至五分。”
他斟酌着,已是捡着好听的说了。
皇帝仍旧皱眉,“才五分?”
戴胜硬着头皮道:“陛下,历来非亲非故之人,有两三分相似已是难得。当下县主不在长安,殿下若思念县主,跟前也只有薛七娘子这一个现成的慰藉,想来陛下一番苦心定能奏效。”
至于是什么苦心,戴胜都懒得说。
照皇帝陛下这样作下去,赵王殿下的后院不闹也得闹。
说不定还要出大事。
就想想吧,都不用郭县主不忿。
单赵王府里的李侧妃那关就难过。
李侧妃出身渔阳伯府,是郑贵妃的母族之女。
虽然没生在大宗,但打小就和赵王殿下要好,入府也已十年。
又生有殿下唯一存活的儿子。
若说身份不高不能扶正,可薛七娘子的身份也没高到哪里去。
都是祖父辈的恩荫,薛七娘子既差着年纪,又差着资历和情分,还差着子嗣。
这一遭,府里就已经有的是热闹了。
若再加上一个在殿下跟前出了名脾气差的郭县主,殿下一天到晚料理后宅就有的忙。
戴胜暗自摇头,也不知皇帝听进去没有,就见皇帝长足沉默。
“再过几日,叫赵王与她见面,告诉薛七娘,规劝赵王是她为人妻最紧要的任务,若是做不好,朕饶不了她。”
戴胜愣了下。
皇帝自己都劝不住呢……
何况,也不能再杀一个赵王妃,或者再送一个赵王妃去出家吧……
戴胜垂头领命,赶紧去清露殿。
随后又偷偷去一趟昭阳宫,请高皇后拿个主意。
高皇后看热闹看得正欢,只摆手。
“贵妃母子婆媳的事,本宫岂好插手,本宫的平阳都管不过来。”
都是千年的狐狸,戴胜做完示好的动作,也不纠结什么结果,迅速回元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