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仕晖不是狂妄的人,起身恭谨持礼的拱手。
郭妡亦还了一礼。
随后就听他下令,“速斩,洗地迎客。”
话音落那瞬间,几声破风,和形容不出的叫人毛骨悚然的骨肉分离声响起。
跪着的那些叛军,连呼喊都来不及,尽数倒地。
郭妡回头,就见大群士兵将这堆尸体拖下去,另一大群拎着水桶,一桶一桶冲刷,直至鲜红的草芽重新变回嫩绿颜色。
但原本就四下弥漫的血腥味,愈发浓烈地冲鼻而来。
跟在郭妡身后的官员们脸都白了。
贺兰仕晖负手扫一眼队伍,“雷鸣,带使臣进帐等候。”
雷鸣领命,本想给郭妡挡一挡,却发现她盯着那些暗红的血河神色如常,眼底没有一丝害怕,不由微微一愣。
随即想起宫变那日,也是血流成河的雨夜,她亲手杀了她的情郎。
立马觉得她不害怕才是对的,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
雷鸣更恭敬几分,将众人带入主帐,并叫人奉茶。
他只管崇拜他的红娘,却没发现他家将军状似淡漠的眼,也盯着这道身影,一瞬不瞬。
主帐里,椅子不够就干脆撤了,大家席地而坐。
待上了茶,众人只觉得茶水里都带着血腥气,坚决不肯喝一口,就那么干等着。
等了半刻钟,贺兰仕晖才进来。
带着一堆垂头耷脑的校尉和旅帅。
都是兵败的将士,朝廷特赦回来种地,却连锄头都没一把,哪还精神得起来。
指导这些人种地,解决农具种子等问题,是少府监和司农寺的活儿,郭妡就在一边闭嘴不说话。
那道探究的目光却越发明显。
郭妡侧头,与贺兰仕晖的视线撞个正着。
冷着脸的人,眼底闪过一抹被抓包的尴尬,却做镇定状移开。
郭妡眼眸微沉,探究她,可不是个好信号。
她以为,因高皇后的关系,他们应该是在同一阵营里,何需这般探寻。
还是说他查到了她的什么秘密?
那他的动机呢?或者说准备拿这些信息,从她这里获得什么?
而高皇后的面子,他给不给?
这一刻,郭妡心里警铃大作,闪过无数个问题。
余光瞥一眼正襟危坐,静听诸官和此地府兵对话,一声不吭的男人。
在心底一项一项评估他的危险系数。
到午间,主帐里直接开席,盘中的肉大多没人动。
众人瞧着这些滋滋冒油的烤肉,只觉得是从那堆尸体上割下来的一般,直反胃。
但瞥着一无所觉的贺兰仕晖,想起他当街拳打户部侍郎的威风,又是敢怒不敢言,只挑着些配菜吃。
更有甚者,鼻息里涌入肉腥味,立马难受得不行。
边吃边摇头,太不讲究了!
这些当兵的太不讲究了!
再一看郭妡,发现她这边却吃得香,少府监掌冶署丞张墨盯着郭妡咽了口唾沫。
“县主胃口不错。”
郭妡侧头一笑,“着实饿了,往后风餐露宿的日子不少,能吃点好的,就尽力吃吧。”
张墨再次咽了咽喉咙,不敢苟同地抽了下眼角。
讪笑一声,挑挑拣拣吃几口。
轻声细语两句话,又引来一阵若有似无的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