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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内心挣扎(2 / 2)

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那一刹那,一种强烈的、源于内心深处自我唾弃的肮脏感,让我几乎是本能地、微微偏头,避开了她的触碰。

这个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动作,让她愣了一下,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没……没事。”我赶紧开口,声音因方才极度的压抑而异常沙哑干涩,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管,“就是有点累,刚才睡着了,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我努力让嘴角的弧度维持住,让笑容看起来更“真实”一些,随即迅速转移话题,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你那边……怎么样?吵了很久。”

诺敏缓缓收回手,眼中的困惑被更深的担忧取代,但她似乎没有深究我那微小的躲闪。她在矮凳上坐下,轻轻叹了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都吐出来,压低声音说:“吵了很久。‘崩龙军’的人很坚持,条件几乎没怎么变。他们说……”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些充满火药味的对话,“说‘狮王’集团最近内部好像也不太平,有个管钱的‘账本’和另一个带队的头目‘山魈’斗得很厉害,还死了不少人,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机会。”

我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疯狂地擂动起来!像是一面被重锤敲响的战鼓!内部斗争!‘账本’和‘山魈’!这消息不仅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测,更意味着“狮王”集团坚固的外壳上,已经出现了清晰可见的、足以致命的裂痕!

“他们还说了什么?”我强忍着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追问,用尽全部的自制力,让语气保持在一个看似关切、实则紧绷的平缓状态,“关于那个消失的中间人?或者……他们和‘狮王’背后的……那些‘大人物’,有没有过接触?”

诺敏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像是也在为这些复杂的事情烦恼:“中间人的事情,他们说不清楚,只含糊地说是‘狮王’内部清理,灭口。至于‘大人物’……”她迟疑了一下,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贴着我耳畔的气流,“那个‘崩龙军’的使者,说话间好像无意中漏了一句,说……说最近从北边来的那些‘客人’,很少露面了,感觉……风向可能有点变了。”

北边来的客人!风向有变!

这模糊却指向性极其明确的话语,像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我脑中缠绕多日的迷雾!这极有可能意味着,那个庇护着“狮王”集团的、盘根错节的保护伞网络,其内部出现了问题,或者正在进行某种不为人知的调整与清洗!这是足以改变整个战局的、至关重要的战略情报!

一股巨大的、任务可能取得决定性突破的兴奋感,如同最烈的酒,猛地冲上我的头顶,带来一阵短暂的、几乎让我晕眩的狂喜和战栗。

然而,这股狂喜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钟。

下一秒,更深的、更冰冷的、如同极地冰海般的自我唾弃,便以排山倒海之势,将那股兴奋彻底淹没、冻结。

我看着她。看着诺敏那张带着奔波后的疲惫、却因为向我这个“值得信任”的人分享了“重要”信息,而隐隐流露出一种“我终于能帮上忙了”的、不设防的、甚至带着一丝小小自豪的脸庞。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出的——我那张此刻必定扭曲而虚伪的面孔。

我成功了。作为一名卧底,我利用了她的信任,获取了千金难买的宝贵情报。

可为什么,我的胸腔里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和喜悦,只有一种如同被活埋般的、彻骨的寒冷和令人作呕的窒息感?

我利用了她的单纯,践踏了她的善意。我将她和她族群的命运,更紧密地捆绑在了我这辆驶向未知深渊、随时可能车毁人亡的战车上,而她,对此可能一无所知,甚至还在为能“帮助”到我而感到一丝欣慰。

“猎隼?你怎么了?是不是这些消息……没什么用?”诺敏见我脸色变幻不定,眼神空洞,迟迟不语,有些不安地追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不,很有用。”我听到自已干涩得如同破裂风箱般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砂轮在打磨我早已伤痕累累的声带,带来真实的痛感,“谢谢你,诺敏。这些……对我很重要。”

这句话,在情报层面是百分之百的真实,但在情感与道德的层面,却是最极致、最残酷的虚伪。

她似乎因为我这句“肯定”而松了口气,脸上那浅浅的、真实的笑容再次浮现,像阴霾中透出的一缕微光:“能帮到你就好。”她看了看我依旧苍白、甚至比刚才更显灰败的脸色,语气变得格外柔和:“你累了,早点休息吧。别想太多,先把伤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她站起身,动作细致地替我掖了掖毯子有些松散的边角,那轻柔的力道,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几乎要蜷缩起来。

她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空碗,转身,走向门口,脚步依旧轻盈。

在她伸手,即将推开那扇隔绝内外的竹门的那一刻,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冲破我所有理智防线的冲动,像火山一样在我胸中爆发!我几乎要脱口而出,用尽全身力气对她呐喊:

“诺敏!停下!别再去打听!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我!我是一个骗子!一个利用你的混蛋!”

但那些话语,涌到喉咙口,却像是瞬间凝固成了无比坚硬、带着棱角的冰块,死死地卡在那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窒息感,最终,一个音节也没能挤出我的嘴唇。

竹门,终究还是被轻轻推开,又在她身后,轻轻地、却无比沉重地合拢了。彻底隔绝了她那带着关切离去的背影,也仿佛隔绝了我最后一丝获得救赎的可能。

我猛地向后一仰,后脑勺毫无缓冲地、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竹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但我感觉不到丝毫的物理疼痛,只有一种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的、彻骨的寒冷和巨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空虚。

我仰着头,脖颈僵硬地拉伸着,双眼空洞地瞪着茅草搭建的、漆黑如墓穴顶棚的黑暗,大口大口地、贪婪却又徒劳地喘息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与无形巨兽的、耗尽所有生命力的搏斗。

右手那深沉的、仿佛连接着灵魂伤口的钝痛,再次无比清晰地传来,伴随着心脏一阵阵被撕裂、被掏空般的抽搐。

我成功了,作为一名卧底,我向着目标迈出了看似关键的一步。

我失败了,作为一个人,作为林峰,我亲手将自已灵魂中最后一片净土,也染成了与周围无异的、肮脏的泥泞色。

这挣扎的痛苦,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如同附骨之疽,将深深烙印在我的每一寸神经里,伴随着我在这条无法回头的黑暗道路上,踽踽独行,直至最终的终点——要么是任务的完成,要么是……自我的彻底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