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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内心挣扎(1 / 2)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内心挣扎

当那扇简陋的竹门在诺敏身后轻轻合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时,仿佛也切断了我与世界最后的、脆弱的连接点。先前强行构筑的平静外壳在瞬间土崩瓦解,露出

竹楼里死一般地寂静,唯有我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的心脏,像一头濒死的困兽,在肋骨铸就的牢笼里绝望地冲撞。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后背那道深刻的枪伤,带来一阵阵闷钝的痛楚,但这生理上的痛苦,与此刻灵魂正在经受的凌迟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右手的旧伤,那个自警校时期就留下的、仿佛烙印着过往荣耀与伤痛的印记,此刻不再是隐隐作痛,而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而尖锐的剧痛。那感觉,不像是在血肉之躯里,倒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铁钎,被人用尽全力、毫不留情地捅进了骨骼的缝隙,然后残忍地搅动。痛感沿着手臂的神经疯狂窜升,直抵太阳穴,在那里汇合成一种持续不断的、令人几欲疯狂的嗡鸣,整个颅腔都仿佛在这嗡鸣中共振、欲裂。

我无法再维持坐姿,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像一只被沸水烫熟的虾米。左手死死地攥住右腕,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里,试图用这种自残般的方式,来压制那源于灵魂深处的、更可怕的崩裂感。冷汗并非渗出,而是如同打开了闸门,瞬间汹涌而出,浸透了我单薄的衣衫。那冰冷黏腻的触感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寒,让我牙关都开始打颤。

我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不是激起涟漪,而是掀起了吞噬一切的漩涡。

我,林峰,一个在庄严国徽下宣誓“忠于祖国,忠于人民”的警察,一个立志继承父亲遗志、铲除罪恶的缉毒警,刚刚利用了一个女孩最纯粹的信任。我像一个最高明的骗子,将淬毒的匕首,包裹在她所渴望的温情与关切的糖衣里,诱使她心甘情愿地、甚至带着一丝被需要的欣慰,为我捧来了我急需的“情报”。

“谢谢你……猎隼。”

她的话语,她那双清澈的、映照着油灯微弱光芒的褐色眼眸里毫不设防的依赖,还有那一闪而过的、几乎不敢确认的亲昵……此刻都化作了无数烧红的钢针,从四面八方朝我射来,反复穿刺着我的耳膜、我的眼球、我每一寸试图躲藏的良知。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滚,强烈的恶心感冲上喉头,我猛地俯下身,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因为许久未进食,只有酸涩苦辣的胆汁灼烧着食道,带来火辣辣的疼痛,却丝毫无法缓解胸腔里那股几乎要炸裂的憋闷和肮脏感。

脑海中,两个声音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衡,彻底撕破了脸,如同两头被囚禁在暗笼里、被逼到绝境的凶兽,亮出獠牙,开始了最原始、最血腥的厮杀。

一个声音,冰冷、坚硬,像“岩石”手中那挺打红了枪管的机枪,带着硝烟的余温和血腥的戾气,那是属于“猎隼”的声音:

“清醒一点!你没有错!这是必要的代价!使命高于一切!想想‘狮王’集团网络下流淌的毒液,想想那些被摧毁的家庭,想想你父亲是怎么倒在血泊里的!诺敏?她是克伦武装头目的女儿!她从小就在这毒品帝国的边缘生存,她手上就算没有直接的血,也间接沾染着罪恶!从她那里获取情报,天经地义!情感?那是弱者才有的奢侈品!是足以让你我万劫不复的弱点!收起你那套可笑的、不合时宜的道德感!为了最终的目标,这点手段算什么?!”

这声音充满了力量,带着一种扭曲的逻辑和残酷的“正义”,试图将我拉回“任务至上”的冰冷轨道。

但另一个声音,微弱,却像埋在冰川下的火种,执着地燃烧,那是属于“林峰”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她在帮你!她在你濒死时救了你!她日复一日地为你换药,喂你食物,她的眼神里有野性,但没有你见过的那些亡命徒的浑浊和贪婪!她不一样!你看看你自已!你在利用她的单纯,你在践踏她的真诚!这和那些我们誓要铲除的、毫无底线的罪犯有什么区别?!就算目标崇高,手段就可以如此没有下限吗?林峰,你看看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一个玩弄感情、利用善意的骗子!一个连自已都感到恶心的怪物!”

这声音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我的神经,它不追求说服,只负责拷问,拷问着我那正在被黑暗侵蚀的、最后的人性底线。

“使命的代价……”

“道德的底线……”

这两个词,不再是抽象的概念,它们化作了实体,如同两块无比沉重的磨盘,将我夹在中间,反复地、缓慢地碾压。我仿佛能听到自己骨骼在这碾压下发出的呻吟,听到灵魂被撕裂的脆响。

我想起警校毕业那天,阳光灿烂得刺眼,国徽熠熠生辉,我和陈曦并肩站在队列里,对未来充满了纯粹的、不掺一丝杂质的憧憬。那时的我们,何曾想过,脚下的路会通往如此泥泞污秽、需要以灵魂为燃料的深渊?想起父亲墓碑上那张永远定格的黑白照片,他那双总是锐利如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正义感的眼睛,此刻仿佛正穿透时空的壁垒,沉静地凝视着我。那目光里,是失望吗?是痛心吗?还是……一种深沉的、我无法承受的理解?

不,他不会理解的。他一生光明磊落,嫉恶如仇,他的世界里黑白分明,绝不会认可我此刻游走在灰色地带、甚至主动染黑自已双手的做法。

还有陈曦……那樱花树下带着芬芳的约定,那隔着人群遥遥相望的默契……如果她知道,她深爱的林峰,此刻正用如此卑劣的方式,从另一个女孩那里骗取情报,甚至可能引她踏入更危险的陷阱,她会用怎样的眼神看我?我们之间那份曾经纯净如水晶的感情,是否早已被这缅北无处不在的腥风血雨和谎言腐蚀,布满了不堪入目的锈迹?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我彻底淹没的孤独感和自我厌恶感,如同热带雨林中汹涌的瘴气,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坠入了无底深海的人,拼命向上挣扎,四肢却越来越沉重,头顶那一点微弱的光亮越来越远,四周只有冰冷刺骨的海水和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竹楼外,那场决定命运的争执声,穿透了薄薄的墙壁,隐隐约约地传来。梭温那低沉而充满威压的嗓音,像闷雷一样滚过;另一个陌生而尖锐的、属于“崩龙军”使者的声音,则像毒蛇吐信,充满了算计。他们在决定着这片土地的格局,决定着许多人的生死。而我,这个潜伏在阴影里、连真面目都无法示人的“旁观者”,却正用最不光彩的方式,试图撬动这命运的齿轮,甚至不惜将一个无辜(至少在此刻是相对无辜的)的女孩,推向齿轮啮合的危险边缘。

时间,在这极致的煎熬中,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窗外的天色,从昏黄如病入膏肓的脸,逐渐转为失血过多的暗蓝,最终,被浓稠的、化不开的墨色彻底吞噬。寨子里零星的灯火次第亮起,在漆黑的丛林背景中,如同飘忽不定的鬼火,更添了几分诡异与不安。

油灯的光芒在竹楼内不安地跳跃着,将我的影子扭曲、拉长,再狠狠地摔在墙壁上。那影子张牙舞爪,轮廓模糊,像一个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狂暴的怪物,正对着我无声地咆哮。我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具被抽空了所有生机与希望的躯壳,只有右手那深沉的、弥漫到四肢百骸的麻木与钝痛,提醒着我,我还活着,并且正在清醒地感受着这场缓慢的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竹楼外,终于传来了那熟悉的、轻盈却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我心尖上的脚步声。

我的心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喉咙!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卧底本能,在千分之一秒内压倒了所有翻腾的情绪。我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痛苦嘶吼咽回肚里,迅速用手背擦去额头上冰冷的汗水,调整面部肌肉,努力让表情恢复成带着疲惫的平静,甚至,对着空气中无形的某个点,艰难地、扭曲地挤出一丝看似自然的微笑。

我不能让她看出来。这出用灵魂献祭的戏,我必须演下去。

竹门被推开,诺敏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但在看到我“醒着”时,那双总是清澈的褐色眼眸里,还是飞快地掠过了一丝光亮,像夜空中短暂划过的流星。她快步走到榻边。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我强行掩饰下的异常,蹲下身,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我的额头,试探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