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的军令如同砸入水中的巨石,在西域这片已然波澜四起的湖面上,激起了更深沉的涟漪。庞大的战争机器高效运转起来,传令兵携带着盖有武威侯大印的兵符,驰往四面八方。
驻扎在姑墨、楼兰、且末等新占之地的秦军各部,在接到命令后,只留下最基本的城防部队维持秩序,其余主力立刻拔营起寨,如同数条黑色的铁流,向着龟兹方向汇聚。
粮草辎重车队更是连绵不绝,在工兵部队紧急拓宽夯实的道路上隆隆前行。帝国的战争潜力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组织严密,调度有序。
短短三日之后,龟兹城外的秦军大营规模扩大了数倍不止!黑色的营帐如同蔓延的丛林,一眼望不到头。旌旗招展,矛戟如林,肃杀之气冲天而起,令龟兹城内的新附之民终日惶惶,甚至都不敢大声言语。
整整十二万百战精锐于此集结完毕!甲胄鲜明,兵刃雪亮。 这支力量,足以横扫整个西域乃至更遥远的西方。
中军大帐内,项羽看着沙盘上代表己方力量的密密麻麻的黑色小旗,重瞳之中终于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力量已然凝聚,只待时机到来,便可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
……
且说那名从秦营获得“承诺”的使者,一路拼命打马,不顾身上伤势,几乎是靠着意志力支撑,终于狼狈不堪地逃回了莎车城——如今十八国联盟的核心所在。
一进城,他便被直接带到了王宫。此刻的莎车王宫,早已没了往日的歌舞升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和恐慌。十八国的国王、贵族、将领们几乎都挤在这里,人人面带忧色,眼巴巴地等着东方的消息。
“如何?大秦的武威侯怎么说?援军何时能到?!”莎车王几乎是扑了上来,抓住使者的肩膀急切地问道,其他国王也纷纷围拢过来,眼中充满了期盼。
使者喘着粗气,脸上却挤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声音嘶哑却难掩兴奋:“来了!援军要来了!武威侯亲口承诺,即日便挥师西进,定将那群流寇一网打尽!他让我们紧闭城门,固守待援!”
“太好了!”
“天不亡我!”
“大秦果然信守承诺!”
殿内顿时爆发出一阵劫后余生般的欢呼和议论声,许多人甚至激动得流下泪来。这个消息如同强心剂,瞬间注入了这些惶惶不可终日的国王贵族心中。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另外两座核心城池疏勒和于阗,守军的士气为之一振。原本有些动摇的人心,暂时稳定了下来。
他们依托这三座最为坚固的都城,聚集了十八国残存的所有兵力,粮草也还算充足,倒也有信心凭借坚城再支撑一段时间。在他们看来,只要秦军一到,城外那些如同疯狗般的流寇联军,必将灰飞烟灭。
然而,他们安全了,却苦了那些未能及时逃入这三座大城的平民百姓以及小城镇。
十四国联军发现主要的硬骨头啃不动,抢掠大城收益又极低(这些国王逃跑时几乎搬空了府库)后,满腔的怒火和失落无处发泄,便将所有的残忍和贪婪都倾泻在了那些毫无反抗能力的普通村落和小型绿洲聚居点上。
铁蹄过处,如同蝗虫席卷。
村庄被点燃,浓烟滚滚直冲天际。来不及逃跑的老人被无情地杀死,孩童在哭喊中被掳走,不知命运几何。女人则成了他们发泄兽欲和充作军妓的工具,凄厉的惨叫声日夜不息。成年男子则被用绳索串联起来,如同牲畜般驱赶,强迫他们为联军运输抢来的那点可怜的口粮和财物。
“快点!你们这些猪猡!再磨蹭就砍了你们的脚!”联军士兵挥舞着皮鞭,抽打在那些骨瘦如柴的男子背上,留下道道血痕。
一个老人因为体力不支摔倒,旁边的士兵骂骂咧咧地上前,毫不犹豫地一刀捅下,结束了老人痛苦的生命。队伍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悲泣,却无人敢反抗。
“妈的!这些穷鬼!除了点麦子和破布,什么都没有!”一个联军头目踢翻了眼前空空如也的土坯房,气得大骂,“那些该死的国王,跑得比兔子还快,连口汤都没给我们留!”
另一人接口道,脸上满是戾气:“都是那群墙头草害的!要不是他们,我们何至于被秦人像赶鸭子一样赶到这里!抢不到东西,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对!杀光他们!攻破那三座城!里面肯定还有粮食和女人!”
欺软怕硬、迁怒于人的本性,在这些溃兵流寇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们不敢回头去看东方的秦军,只能将所有的恐惧和愤怒,加倍地施加在比他们更弱的“叛徒”身上。
西域大地,哀鸿遍野。无数失去家园和亲人的平民,开始拖家带口,向着东方逃亡。他们穿越戈壁,躲避着联军的游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到秦军控制的地方去!
一路上,他们看到原本属于楼兰、且末等国的绿洲,虽然飘扬着黑色的秦旗,但秩序井然,没有抢掠,没有杀戮,秦军士兵虽然冷漠,却会按量分发口粮,还会组织修建房屋水渠。
对比之下,这些逃难的西域百姓心中涌起无限的羡慕和悔恨。
“早知道……早知道当初我们的王也像楼兰王一样早点投降就好了……”一个老人拄着木棍,望着东方,浑浊的眼中流下泪水。
“至少……至少能活着……听说大秦的皇帝虽然严厉,但语。
对于底层的百姓而言,什么王国荣耀,什么民族大义,都太过遥远和虚无。谁能让他们活下去,谁能让他们稍微安稳地吃上一口饭,谁就是值得依附的存在。
帝国的统治或许带着强硬的同化,但比起眼前这地狱般的场景,已是天堂。
……
联军的疯狂劫掠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分散的抢掠收益太低,且容易遭到小股守军或自发抵抗的袭击。他们的首领们终于意识到,要想获得足够的补给和泄愤,最终还是必须攻下疏勒、莎车、于阗这三座硬骨头!
于是,十四国联军终于暂时搁置内部矛盾,将还能作战的近七万人马聚集起来,如同疯狂的狼群,开始日夜不停地轮番进攻三座城池!
惨烈的冷兵器攻城战,就此拉开帷幕。
“杀啊!攻破疏勒,金银财宝任意取!女人任意玩!”联军士兵在首领的蛊惑和对未来的绝望驱动下,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
他们扛着简陋的云梯,举着粗糙的木盾,如同潮水般涌向高大的城墙。
城头上,十八国的守军拼死抵抗。箭矢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滚木礌石冰雹似的砸落,滚烫的金汁顺着城墙泼下,带起一阵阵令人作呕的焦臭和凄厉到极点的惨嚎。
“放箭!快放箭!别让他们上来!”一个疏勒将领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嗓子已经完全沙哑。
噗嗤!一支流矢射中了他的肩膀,他闷哼一声,踉跄一步,却被身后的亲兵扶住。“将军!”
“没事!老子死不了!守住!都给老子守住!大秦的援军就快到了!”他一把折断箭杆,继续指挥,鲜血很快浸透了他的战袍。
城墙脚下,尸体迅速堆积起来,层层叠叠,血流渗入干涸的土地,将其染成一片诡异的暗红色。残破的云梯燃烧着,黑烟弥漫。伤者的哀嚎声、厮杀的叫骂声、兵器的碰撞声、垂死的呻吟声……交织成一曲地狱的乐章。
联军仗着人数优势和一股悍不畏死的疯狂劲儿,数次有士兵成功登上了城头,爆发了惨烈的白刃战。
“把他们赶下去!为了家园!为了等待援军!”莎车国的王室侍卫队长亲自带领精锐侍卫冲上城墙缺口,刀光闪烁,血肉横飞。他武艺高强,接连砍翻了数名敌军,暂时稳住了阵线,但自己身上也添了几道伤口。
于阗城的情况更为危急,一段城墙甚至被联军用临时赶制的撞车反复撞击,出现了裂痕,摇摇欲坠。守军不得不动用最后储备的火油,点燃后倾泻下去,才勉强击退了一次几乎成功的突破。
每一天,每一夜,战斗都在持续。守军的伤亡在急剧增加,箭矢、滚木等守城物资消耗飞快。虽然他们暂时还能支撑,但恐慌和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城内蔓延。
“援军呢?大秦的援军怎么还没来?!”于阗王在王宫里焦急地踱步,双眼布满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