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迁徙的号角(1 / 2)

天还没亮透,华夏镇东门外的官道上已挤满了人。

青风矿的王老四踮脚望去,黑压压的人头从镇口一直排到三里外的岔路口,像一条沉默的黑龙。他身边的李二柱拄着根磨亮的木杖,瘸腿在晨露里微微发颤,却死死攥着个蓝布包——里面是他婆娘留下的唯一一只银镯子,昨夜他用粗布缠了三层,生怕路上弄丢。

“都排好队!青风矿的走左路,红石矿的走中路,白垩矿的……”周明远的声音透过铁皮喇叭传遍队列,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短褂,袖口卷到肘弯,露出小臂上纵横的疤痕——那是早年在矿上被矿石砸的。

队列里起了阵小小的骚动。白垩矿的队伍里,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突然哭出声:“俺们……俺们还能走左路不?陈六他……”

周明远走过去,蹲在妇人面前。孩子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他,手里攥着半块干硬的窝头。“陈嫂子,”他声音放轻了些,“左路是青风矿的老弟兄,你们白垩矿的走右路,离学堂近,娃子上学方便。”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塞到孩子手里,“这是糖糕,路上吃。”

妇人捏着油纸包,眼泪掉得更凶,却用力点了点头。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第一声号角响了。

铜制的号角被吹得呜呜咽咽,像极了矿洞里的风。王老四猛地直起腰,看见镇口升起面猩红的旗帜,上面用金线绣着个大大的“华”字,在晨雾里猎猎作响。

“出发——”周明远的吼声混着号角声炸开。

左路的马车先动了。二十辆骡车首尾相接,车斗里堆满了铺盖卷,华工们挤坐在两侧,有人抱着锄头,有人背着药篓,还有个老汉捧着只芦花鸡,用麻绳系着鸡腿,鸡咯咯叫着扑腾,惹得满车人笑。王老四坐在头车的车辕上,手里攥着根枣木棍——那是他从青风矿带出来的,矿难时用它撬开过砸下来的顶板。

“王大哥,你看!”李二柱突然指着远处。

官道尽头的土坡上,站着些人影。有举着锄头的农夫,有挎着竹篮的妇人,还有些半大的孩子,都在朝他们挥手。王老四眯起眼,认出那是华夏镇周边村落的人——周主事说过,这些乡亲会给他们送水喝。

中路的队伍里,红石矿的张铁匠正给驴车换轴。他带来的铁匠炉就架在车斗里,铁锤和铁砧碰撞的叮当声混着车轮碾地的吱呀声,倒像支特别的队伍。“张师傅,歇会儿吧!”有人喊。张铁匠头也不抬:“趁天亮把轴换好,免得天黑前赶不到下一个驿站。”他胳膊上的烫伤疤痕在晨光里泛着紫黑,那是去年在矿上被熔铁烫的。

右路最热闹。白垩矿的女人们凑在一辆车上,正给娃子们梳辫子。陈嫂子把孩子架在肩头,孩子举着糖糕,对着路过的骑兵咯咯笑。骑兵们穿着皂色短打,腰里别着长刀,每隔三辆马车就有一个,都是从各矿选出来的好手——周主事说这叫护卫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