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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抄残卷,围捕惊涛(1 / 2)

江潮拍岸的声响裹着夜露渗进窗纸时,涪翁案头的油灯已结了三粒灯花。

程高蜷在竹榻上假寐,眼角余光瞥见师父脊背绷成一道弦——他正盯着赵阿婆临终前攥着他手腕断续念出的半段《灵枢》古法,狼毫笔杆在指节间转得飞快。

脉走九阳,气通百会......涪翁突然低吟,笔尖重重一顿,墨点在麻纸上晕开个黑团。

他扯过另张纸重新誊抄,指腹擦过残卷边缘被虫蛀的小孔,喉结动了动。

程高知道,那小孔的位置,原该是生死一线线字。

师父?程高轻声唤,见涪翁没应,便撑起身子。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师父胸口处的衣襟微微发亮——那抹光像浸在水里的青铜,随着呼吸明灭。

涪翁突然放下笔,手指按在左胸。

程高这才看清,他素色中衣下浮起枚巴掌大的印记,纹路如古篆盘绕,此刻正泛着暖黄的光。医道传承印。涪翁扯松领口,指尖抚过那团光,每收个心术正的徒弟,它就多一道纹路。

程高喉头发紧。

百日里他跟着抄残卷、试针法,原以为不过是师徒间的课业,却不想自己竟成了这印的引子。

他刚要开口,那光突然大亮,印面浮现出新的字迹:诊脉法·残篇二。

它在等我。涪翁伸手覆住印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等我把散在天禄阁灰烬里的、烂在权贵书箱里的、埋在百姓坟头里的......全找回来。

程高望着师父鬓角的白发在月光下泛着银,突然想起昨夜抄到九针之要,在于调气时,这印也微微发烫。

原来不是他抄得入神,是医道在借他的手,借师父的眼,把断了两百年的线重新续上。

第二日清晨的阳光裹着药香撞进医庐时,柳眉娘的竹篮先一步到了。

她裤脚沾着露水,发辫上别朵野菊,把新鲜的石菖蒲往案上一放,就压着声音道:涪翁,村口来了个戴斗笠的。

涪翁正翻晒陈皮,动作没停。

就站在您那叶破船跟前,盯着看了小半个时辰!柳眉娘蹲下来帮他拾滚落的陈皮,我假装洗草药路过,听见他问王三狗这船主是不是总夜里出去——王三狗那傻子,把您每月十五驾船江心抄书的事全抖了!

竹篮在手里一沉。

涪翁的拇指碾过片陈皮,表面的油胞被压破,清苦的香气窜进鼻腔。

他想起昨夜传承印突然浮现的残篇二,想起天禄阁着火前,有个穿玄色深衣的人在典籍堆里转悠——也是这样的斗笠,檐角压得低低的。

多谢姑娘。涪翁将晒好的陈皮收进陶瓮,帮我把这包艾叶带给西头张婶,她孙子的风疹该用了。

柳眉娘应了声,提起竹篮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回头,见涪翁正往袖中塞银针——那是他用了二十年的九根针,最长的那根尾端刻着二字。

月上中天时,涪翁的乌篷船已漂到江心。

他解下船尾的木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卷残篇,最上面那卷边角焦黑,正是从天禄阁火场里抢出的《灵枢》。

江风掀动麻纸,他赶紧用石头压了,蘸着月光磨的墨开始誊抄。

火把炸裂的声响惊得江鸟扑棱棱飞起。

涪翁抬眼,江岸已被火光映红,数十个手持刀棍的人影顺着滩涂包抄过来。

为首的刘虎踩着碎石冲在最前,腰间铜铃晃得叮当响:李柱国!

我家老爷说了,西汉旧臣藏着天禄阁的宝贝,抓你去长安能换个千户!

李柱国三个字像根针戳进涪翁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