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立了没半个月，就有人撞枪口上了。
这天，断云卫在聚宝市的货栈抽查，发现一辆盖着帆布的马车里，装着二十根手臂粗的精铁条，每根都被油纸裹得严严实实。押车的是云州府来的王商人，见被查，脸瞬间白了，却强装镇定：“这……这是买去给府衙打门闩的，登记过的……”
断云卫小队长没说话，只是拿起一根铁条，用刀刮掉表层，露出的断面泛着冷光——这分明是造长枪的料，哪是门闩用的？
“带回去问话。”
王商人被押到聚义楼时，腿肚子都在转。曹林让人把商政司的登记簿摊开，从头到尾翻了三遍，根本没有他购买精铁的记录。
“说吧，买这些铁想做什么？”曹林敲着桌子，声音不高，却带着压人的气势。
王商人扛不住，瘫在地上交代了：原来是云州府的一个落魄武官，想私下造一批长枪，勾结他从断云寨买精铁，打算卖到流寇窝里去，赚笔黑心钱。
“胆子不小。”曹林冷笑一声，“断云寨的铁，是护百姓的，不是给流寇杀人的。”
他当即下令：“第一，没收所有精铁，充入铁匠坊；第二，王商人及其同伙，列入聚宝市‘黑名单’，永远不准踏入断云寨势力范围半步；第三，把这事儿通报各州府，让所有人都知道，断云寨的精铁，不是谁想买就能买的。”
消息传出去，整个北境的商户都炸了锅。
“王老三这是找死啊，敢用断云寨的铁养流寇！”
“曹大当家是真敢下手，这一下，王老三在北境彻底没法混了。”
“以后买精铁，还是老老实实登记吧，别打歪主意了。”
冶炼坊的精铁交易反而更规范了。商政司的登记簿写得密密麻麻：张记农具铺买了五十斤，用来打镰刀；临江府船坞买了两百斤，做船锚；甚至连省府的官衙都派人来，想买些精铁修补城门，登记时特意注明“绝无他用”。
老匠头看着库房里码得整整齐齐的精铁，又看了看登记簿上的名字，感慨道：“以前炼铁是凭力气，现在炼铁是凭规矩。大当家这是把铁脉，用规矩锁得牢牢的啊。”
曹林没接话，只是让人把最新炼出的一批精铁送到铁匠坊。很快，坊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那是工匠们在用85%纯度的精铁，打造新一批线膛枪的枪管，每一根都笔直如尺，透着能穿透铠甲的锋利。
夕阳下，冶炼坊的烟囱冒出滚滚浓烟，黑得发沉，那是高纯度铁水蒸腾的底气。曹林知道，控制铁矿只是第一步，让每一块铁都用在该用的地方，才能真正握住北境的筋骨。而这分层冶炼的铁，和铁一般硬的规矩，正是断云寨扎向大地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