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捡起一根铁条,在石头上划了划:“钢筋不是普通的铁,得把铁烧红了,拉成细条,再拧在一起,像编辫子似的,这样既硬又有弹性,用在水渠和水车上,不怕压、不怕磨。”
小铁的眼睛亮了:“把铁拉成条再拧?这法子我没试过,能成吗?”
“试试就知道了。”曹林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周,你让小铁带两个徒弟,专门试验炼钢。我要的钢筋,得能弯成圈不折,拉直了不变形。”
接下来的日子,铁匠铺多了个“试验炉”。小铁带着徒弟们把铁坯烧得通红,用特制的铁钳夹住,往拉丝模里塞——那是个钻了细孔的铁块,铁坯烧软了,硬生生从细孔里拽出来,就成了筷子粗的铁条,再把几根铁条拧在一起,放进水里淬火,“滋啦”一声,白烟冒起,钢筋就成了。
第一次试做的钢筋脆得像饼干,一弯就断。小铁没灰心,调整火候,增加锻打的次数,把铁里的杂质尽量敲出来。曹林有空就去看,教他“退火”“回火”的法子,虽然没有现代设备,却能用土办法模拟钢材的热处理。
半个月后,小铁举着一根拧成麻花状的钢筋跑来找曹林:“大当家,成了!您看!”他把钢筋弯成个圆环,松手后竟弹回了直条,用大锤砸了几下,只留下几个浅坑,丝毫没断。
“好小子!”老周在一旁看得直咋舌,“这铁比刀还硬,比藤条还韧!”
曹林拿起钢筋,掂量着重量,心里踏实多了。有了这东西,水渠的堤坝能用钢筋混凝土浇筑,再也不怕洪水冲垮;水车的支架和轴销换成钢筋,别说用十年,用二十年都没问题。
此时,水渠已经挖到了荒地边缘,木轮也组装完毕,几十个竹筒像排队的士兵,整整齐齐地挂在轮缘上。试水那天,全寨的人都来看热闹,连私塾的孩子们都逃课跑来了。
赵虎让人打开水渠的闸门,溪水“哗啦啦”地涌进渠里,顺着坡度往下流,冲击着水车的叶片。巨大的木轮缓缓转动起来,竹筒没入水中,盛满水后随着轮子上升,转到顶端时向下倾斜,水“哗”地倒进旁边的引水渠,顺着支管流向荒地;轮轴带动的齿轮“咔哒咔哒”响,连着的石磨开始转动,磨盘间的麦粒很快变成了面粉;铁匠铺那边,风箱被带得“呼哧呼哧”地鼓风,炉膛里的火苗蹿得老高。
“动了!真动了!”人群里爆发出欢呼声。老王头摸着木轮,眼泪都下来了:“活了一辈子,没见过水还能替人干活!”小铁更是盯着带动风箱的齿轮,喃喃道:“这要是换上钢筋齿轮,能转得更欢……”
曹林站在水渠边,看着水流推动木轮,看着石磨转出面粉,看着远处的荒地被水滋润得发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这不仅仅是一架水车,更是打开新世界的钥匙——它证明了“力”可以被利用,可以被转化,证明了用智慧能让乱世的日子变得轻松一点、安稳一点。
“接下来,用钢筋修水渠堤坝,用钢筋做水车的齿轮和轴。”曹林对身边的人说,“再做几架水车,一架带织布机,一架带舂米机,让水替咱们干更多活。”
夕阳把水渠染成了金色,水流反射着光,像一条流动的绸带。孩子们围着水车奔跑,喊着“水推磨喽”;干活的流民们坐在田埂上,看着自己挖的水渠、搭的水车,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自豪。
曹林知道,水车只是开始。有了利用水力的思路,将来还能做更复杂的机械;有了钢筋的雏形,将来就能盖更高的粮仓、更坚固的寨墙。断云寨的发展,不再只靠刀枪和琉璃,更靠这些能创造价值的“奇技淫巧”。
夜风带着水汽吹来,带着泥土的腥气和麦子的清香。水车还在转,“吱呀”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像在为断云寨的未来打着节拍。曹林握紧手里那根钢筋,冰冷的触感里,仿佛藏着无穷的力量——那是知识的力量,是创造的力量,是能在乱世里劈开一条生路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