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玉楼归来(1 / 2)

离清河县城二十里地的官道上,王伦一行人的车马在仲秋的寂寥里徐徐前行,车轮碾过路面,发出单调而沉闷的辘辘声。

旷野的风失了方向,在一片枯黄的田野里打着旋儿,卷起零星的粟秆和枯叶,发出呜咽般的低啸,更添几分萧瑟。

然而,离家越近,孟玉楼便感觉到愈加不安,如同无形的鼓槌,擂动得越发急促。

突然!前方道路尘土飞扬,一骑快马疾驰而来,惊得路旁的老鸦扑棱飞起。

“公子!清河县急报——!”

来骑正是被派往清河县打探消息的霍乌。

他浑身尘土,脸色因急促赶路而涨红,嘴唇干裂,眼中充满了焦急。

王伦心头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迅速从车窗探出身,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讲!何事惊慌!”

“公子!此事与孟姑娘家有关!”霍乌猛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约莫八九日前,武松与孟家小郎君孟安,为孟姑娘之事,在街上殴打了那杨宗锡,致其重伤!然而前天夜里,那杨宗锡在藏春阁内饮酒作乐时,突然急病暴毙!”

“官府颠倒黑白,徇私枉法!仵作已被买通,作了伪证!硬将死因栽赃于上次殴斗!武松的罪名已从‘重伤官亲’骤然升级为‘殴伤致死’!此刻正被押在县衙大牢,严刑逼供,据说要问成死罪!”

“孟家布庄,已被官府如狼似虎的衙役彻底查封!宅邸大门…被贴上了两道刺眼的封条!所有存货、账本、地契…皆被抄没!产业…荡然无存!”

“孟老夫人…”霍乌顿了顿,“…被那些如狼似虎的衙役从病榻上强行拖出,弃于街角风寒之地!现气息奄奄,命悬一。”

“孟家小郎君孟安…已被官府通缉为同案要犯,画影图形,全城搜捕!如今…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什…什么?!”

霍乌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道道携着天威的晴天霹雳,接二连三,毫无间隔地狠狠劈在孟玉楼的天灵盖上!

孟玉楼娇躯剧震,如遭重击!一股浓重的、无法抑制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咙!身体软软地就向一旁瘫倒下去!若非王伦一直留意着她,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紧紧揽住,她几乎要直接滚落车下!

“娘——!安儿——!不——!!”

凄厉得几乎不似人声的悲鸣从孟玉楼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声音里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痛苦、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彻骨的绝望,令人闻之心碎。

她离家时,家业虽艰难,尚可勉强支撑;母亲虽病弱,尚能在床前尽孝;幼弟虽顽皮,尚在膝下承欢!

这才短短多少时日?竟遭此灭顶之灾,如此滔天横祸?家,没了!娘,要死了!弟弟,亡命天涯,生死未卜!这巨大的悲痛、蚀骨的愧疚、冰冷的恐惧如同滔天巨浪,将她彻底淹没。

她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一片残叶。

她的手指死死地、几乎要抠进王伦坚实的手臂肌肉里,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她整个视界,压抑不住的呜咽和抽泣从胸腔里艰难地挤出。

她那独闯临湖集、与各方势力周旋的精明、强干与坚韧,在此刻轰然崩塌,碎成无法拼凑的齑粉,只剩下一个被命运无情车轮彻底碾过、正在无声哀嚎的灵魂。

王伦脸色亦是阴沉如水,眼中寒芒爆射,握紧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武松入狱,性命攸关;孟母危在旦夕,刻不容缓;孟家彻底倾覆,幼子失踪!时间,此刻就是生命!

“玉楼!”王伦的声音如同金石猛烈交击,带着穿透一切悲泣的决断力量,狠狠刺入孟玉楼那几乎被撕裂的意识中。

“此刻不是悲恸之时!眼泪救不了人!令堂命悬一线,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安哥儿下落不明,早一刻寻找便多一线生机!快随我入城救人!分秒必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