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教书先生,如今竟能一步登天,取代帝国首相,代表国家前往远东,与那个庞然大物展开国与国之间的谈判!
这等际遇,对他而言犹如飞来横福,除非脑子不清醒,否则谁会拒绝这般天赐良机?
“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罗曼诺夫斯基感激涕零地领命后,立刻动身,日夜兼程赶往叶卡捷琳堡。
而在叶卡捷琳堡,戈尔恰科夫尚不知自己已被罢免。
他正与天朝使节激烈交锋,围绕高加索地区被围困的俄军,展开唇枪舌剑的争执。
“部长阁下,若贵国确有议和诚意,那么当下最该做的,是停止对高加索守军的进攻,打开通道,放他们撤离。
继续强攻只会徒增伤亡,毫无意义。”
那支军团对俄国至关重要,戈尔恰科夫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被汉军全歼。
这些日来,他不断试图说服天朝方面,在和平条款中加入放行条件,为这支军队争取一线生机。
然而,天朝代表并非易欺之辈。
十几万大军一旦解围,日后必成边疆大患。
既然已将其困住,自然要考虑彻底解决。
若是此刻轻易放走,岂非养虎遗患,自留后患?
“恕我无法接受这种无理请求。”
顾维钧语气坚决,毫不退让:
“倘若两国已正式签署和约,或许我方可酌情宽大,网开一面。”
“但眼下战事未止,双方仍处敌对状态。
战争本就是生死之争,没有人会愚蠢到主动放走敌人,留下后患!”
戈尔恰科夫面色黯淡,神情疲惫,显然他也明白,自己的说辞未能动摇对方。
顾维钧身为资深外交家,岂会轻易落入话术陷阱?
可这件事上,他没有退路。
一旦放弃争取,高加索那十几万将士便将尽数葬身雪原。
而失去这支主力部队,即便与天朝停战,俄国也无力再应对南方土鸡的威胁。
所以,无论如何,这支军队必须保住。
眼下最棘手的问题是,该怎么把高加索军团救出来?
戈尔恰科夫眉头紧锁。
天朝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儿,要是拿不出足够打动他们的条件,想让对方放人,门都没有。
他先前说汉军若要歼灭这支俄军,势必会付出惨重代价——这话听着唬人,其实也就那么一说罢了。
如今那支军团早已被团团围住,内外联络全断,成了瓮中之鳖。
既无援兵,又缺粮草,汉军压根不用急着强攻。
只需继续围困下去,里头的人迟早撑不住。
到那时,要么拼死突围,伤亡难料;要么干脆缴械投降。
无论哪种结局,对汉军而言都算不上什么损失。
所以,戈尔恰科夫之前那番话,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而天朝那边显然也看透了这一点。
这条路走不通,就得另寻出路。
眼下唯一的办法,恐怕只能是以利相诱,用他们想要的东西换回这支军队。
可问题是,天朝到底图什么呢?
土地?他们已经从毛熊手里夺走了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地盘,连欧洲腹地都不放过,再多划几块过去,意义也不大。
真要扩地,他们大可以一路向西推进,反正吃进嘴里的,从没见吐出来过。
不是土地,难道是要钱?
这倒有可能。
毕竟战事收场,无非就是割地赔款两样。
可问题是,毛熊家底太薄了,穷得叮当响。
就算知道对方开口要银子,也拿不出来啊!
这事真是难办。
戈尔恰科夫左思右想,始终找不到能拿得出手的筹码。
不过,他很快就不必再费这个神了。
因为沙皇派来接替他的罗曼诺夫斯基,已经到了叶卡捷琳堡。
这位原本只是宫廷教师、毫无贵族头衔的新人,面对曾贵为首相的戈尔恰科夫,竟半点礼数也不讲。
他径直宣读了沙皇的命令,语气冷淡:“戈尔恰科夫公爵,您被免职了。”
紧接着便补上一句:“与天朝谈判的事,由我接手。
公爵先生,您可以回府安度晚年了。”
戈尔恰科夫一听这话,顿觉天旋地转:“这么说,陛下是彻底不想再见我了?”
其实沙皇的意思,只是解除他谈判代表的职务,并未打算罢去其首相之位。
但罗曼诺夫斯基说得模棱两可,故意让人误会。
他明明听见老首相的话,也清楚对方误解了旨意,却装聋作哑,一字不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