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心里还暗暗得意:
这老头一直是沙皇眼中钉,要是他彻底退出政坛,朝中再无人能掣肘陛下,大权便可尽数归于皇室。
而自己作为皇帝亲信,日后自然水涨船高。
他本就是靠着沙皇提拔才走到今天,一切自当以皇权为先。
只要陛下掌权更稳,他就能跟着飞黄腾达。
至于国家利益受损与否?他根本不在乎。
年迈的戈尔恰科夫站在原地,浑身发冷,心彻底凉透了。
他对沙皇,对这个国家,再没有任何指望。
“罢了,罢了……既然不再需要我,我又何必留在这里?”
他长叹一声,在心底默默告别。
随后收拾行装,独自一人,默默离开了这座他曾为之操劳半生的城市。
当顾维钧听到戈尔恰科夫被撤换的消息时,心头不由得一震。
“毛熊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谈判正进行到紧要关头,却突然撤下主使,换上一个毫无外交资历的宫廷教书先生。
难道他们是想拿这场和谈当儿戏,故意来消遣我们?”
这样的念头在他脑中翻腾,实属情理之中——新来的这位代表,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担此重任的人物。
既无过往功绩可言,也未曾展露过任何才干,再者身份又如此特殊,竟被沙皇委以全权处理如此重大的事务,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莫非此人确有过人之处,才得以破格任用?”
代表团里有人试图为这反常之举找出合乎逻辑的解释。
“不管怎样,先见上一面再说。”
怀着几分好奇与戒备,第二天,顾维钧便会见了毛熊新任代表罗曼诺夫斯基。
“顾先生,想必您已经得知,我国沙皇陛下已任命我为此次谈判全权代表?”
对方一开口便点明身份,语气笃定。
顾维钧微微颔首,表示知情。
但心中不免疑惑:特意强调这一点,究竟是何用意?
紧接着,罗曼诺夫斯基抛出一句话,令整个天朝使团愕然:“既然由我接掌谈判,此前戈尔恰科夫所达成的一切协议均无效力,两国和议必须从头再来。”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
过去一个多星期的磋商成果,已在多个议题上取得共识,如今却被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彻底推翻。
岂不是将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顾维钧眉头微皱,心中狐疑不定:此人是故意挑衅,还是真以为自己有这个资格重开局面?
“罗曼诺夫斯基先生,”他沉声问道,“您真的决定这么做吗?”
对方神色肃然地点了点头:“自然。
戈尔恰科夫公爵并不能真正代表毛熊的利益,他的主张既不符合沙皇陛下的意志,也无法让我国百姓接受。
因此,他所签署的任何条款,我们都概不承认。”
顾维钧目光微凝,忍不住多打量了对方几眼。
此人言语间竟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仿佛求和的是天朝,而非兵败如山倒的俄军。
明明是战败一方派来的使者,却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反倒像是天朝被打得溃不成军、只能低头乞和一般。
这让顾维钧心里颇为不悦。
身为战败国的代表,在谈判桌上如此咄咄逼人,非但不会赢得尊重,反而令人反感。
倘若态度谦和些,或许还能博得些许同情,让天朝方面在条款上稍作让步,减轻些损失。
可眼前这人满脸倨傲,毫无悔意,只让人觉得可憎。
对于一个令人厌恶的对象,谁还会手下留情?
反正战场上哀嚎遍野的是俄兵,不是汉军。
重谈一次,对天朝而言并无损失,甚至可能更有利。
于是顾维钧耸了耸肩,淡淡回应:“既然贵方坚持,那我们也只能奉陪到底。”
罗曼诺夫斯基并不知晓,自己早已被对方视作待宰的肥羊。
见顾维钧未加反对便应允重开谈判,他心中暗自得意。
看吧?连天朝人都对我唯命是从,若非心虚忌惮,怎会如此顺从?
他认定,若是换了戈尔恰科夫,绝不可能获得这般“恭顺”的回应。
否则沙皇也不会罢免旧使,迟迟未能收场。
而从顾维钧的退让姿态中,罗曼诺夫斯基进一步得出判断:天朝必定正面临某种隐秘危机。
或许是惧怕即将到来的寒冬,或许是补给线拉得太长难以为继;更有可能,是其国内局势生变。
既然毛熊境内有农奴暴动、哥萨克叛乱,那天朝内部焉知没有类似隐患?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对他这般迁就。
想到这里,他胸中豪气顿生,仿佛胜利已在掌握之中。
天朝的实力远不如表面那般雄厚,先前摆出的强硬姿态,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目的就是吓唬那些昏聩无能之辈,比如戈尔恰科夫那种老朽之人!
罗曼诺夫斯基自认头脑清醒、眼光犀利,岂会轻易被这种拙劣的伎俩蒙蔽?对方这套把戏在他面前根本行不通!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得意与庆幸。
幸好沙皇陛下英明决断,派了自己前来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