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汉采)阿爸几乎是抢一般地从(银珠)我手里接过信封。他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信封上,赫然印着那家小报社的名称和地址!他迫不及待地、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撕开了信封封口。
里面,是一张薄薄的打印纸,还有……几张折叠着的纸币。
(郑汉采)阿爸抽出那张纸,借着走廊里昏暗的灯光,飞快地阅读起来。信的内容是格式化的,大意是:尊敬的郑汉采先生,您的来稿《旧日的痕迹》(这是银珠根据父亲聊天时提到的构思帮他拟的标题)已收悉,经审阅,认为其情感真挚,文笔流畅,具有一定的可读性,拟于下月副刊版面刊发。随信附上微薄稿酬,聊表谢意,望继续支持本报云云。
虽然只是格式化的用语,但对于(郑汉采)阿爸来说,不啻于天籁之音!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几行字,反复看了好几遍,嘴唇哆嗦着,想读出声,却激动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尤其是最后那句“拟于下月副刊版面刊发”,更是让他心跳如鼓!他的文章,真的要变成铅字了?!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折叠着的纸币,展开。是三张崭新的一千元韩币,一共三千元。钱不多,甚至比不上他几天辛苦工作的工资。但此刻,这三千元在他手中的分量,却远比任何巨额钞票都要沉重。这不是简单的劳动报酬,这是对他价值的肯定!是他被压抑多年的才华和自尊,第一次得到了外界的承认!
“阿爸……怎么样?是录用了吗?”( 银珠)我在一旁,适时地发出带着紧张和期待的询问。
(郑汉采)阿爸猛地抬起头,看向(银珠)我,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哽咽,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和自豪:“录……录用了!银珠啊,阿爸的文章……被录用了!还有稿费!” 他扬了扬手中的纸币,那神情,像一个终于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这一刻,(郑汉采)阿爸脸上那常年笼罩的阴郁和卑微仿佛被一扫而空,一种叫做“希望”和“自信”的光彩,从他眼底深处迸发出来。他看着(银珠)我,眼神里充满了感激。是女儿,在他最灰暗的时候,给了他鼓励,为他指明了这条看似不起眼、却足以照亮他余生的路。
“太好了!阿爸!我就知道您是最棒的!” (银珠)我由衷地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少了几分算计,多了几分真实的欣慰。看到阿爸重新焕发生机的样子,我感到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父女俩站在昏暗的走廊里,分享着这秘密的喜悦。(郑汉采)阿爸小心翼翼地将录用通知和稿费收好,揣进内衣口袋,紧贴着胸口,仿佛那是无价的珍宝。他拍了拍(银珠)我的肩膀,想说些什么感谢的话,却一时语塞,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客厅的窗帘后面,有一双眼睛,正透过缝隙,冷冷地注视着走廊里发生的一切。正是金珠。
她原本是想看看(银珠)我鬼鬼祟祟地在外面搞什么名堂,却意外地看到了阿爸激动地接过信封、阅读、以及后来那近乎狂喜的反应。虽然听不清具体对话,但阿爸扬起的纸币和脸上那久违的、刺眼的笑容,像针一样扎进了金珠的心里。
‘稿费?阿爸真的写东西赚钱了?’ 金珠的心被一股强烈的嫉妒和不满攫住。‘凭什么?阿爸居然听信银珠的鬼话,去搞这些没用的东西?还有银珠,她那副巴结讨好的样子,真让人恶心!肯定是她怂恿阿爸的!’ 在她看来,阿爸所有的关注和资源都理应属于她这个“正牌”的优秀女儿,银珠只配躲在角落里捡她不要的东西。现在,银珠不仅似乎有了自己的秘密(打工?),竟然还蛊惑阿爸,让阿爸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对自己都吝啬展露的笑容?这绝对不可容忍!
金珠悄悄放下窗帘,脸上布满了阴霾。她决定,必须做点什么。她转身走向厨房,去找正在收拾碗筷的欧妈朴贞子。
“欧妈,” 金珠凑到朴贞子身边,用带着委屈和不满的语气开始煽风点火,“您知道刚才我看见什么了吗?”
(朴贞子)欧妈头也不抬,继续洗着碗:“看见什么了?银珠又怎么了?”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似乎对银珠的事情提不起太大兴趣。
“不是银珠怎么了,是阿爸!” 金珠添油加醋地说道,“我看见阿爸在外面,和银珠偷偷摸摸的,阿爸手里还拿着钱!好像是银珠给阿爸什么信,阿爸看了之后就高兴得不得了,还说什么‘稿费’!欧妈,阿爸有钱为什么不交给家里?银珠肯定在中间搞鬼!” 她成功地将焦点引向了“钱”和“银珠搞鬼”,这比单纯说写作更能引起朴贞子的注意。
果然,(朴贞子)欧妈洗碗的动作慢了下来。钱,是她最关心的问题之一。她抬起头,眉头微蹙:“稿费?多少?” 她的直接反应是经济利益。至于写作本身,只要不耽误正事,有点额外收入……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但前提是,这钱得交到她手里。
“我没看清,但阿爸拿着好几张钱呢!” 金珠夸大其词,“而且阿爸高兴得跟什么似的,银珠也在旁边笑!欧妈,您得管管啊,不然以后阿爸的钱都被银珠哄去了!”
“哼,” (朴贞子)欧妈冷哼一声,眼神锐利了些,“写点东西还能有钱拿?倒是稀奇。不过,有钱不交回来,反而跟银珠在那儿嘀嘀咕咕……” 她没再说下去,但脸色明显沉了下来。丈夫私下截留收入,这是触犯她底线的事情。银珠的掺和更让她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一场因“稿费”归属和银珠角色引发的风波,正在(朴贞子)欧妈心中酝酿。而此刻,沉浸在初次成功喜悦中的父女二人,还对即将到来的质询一无所知。
(郑汉采)阿爸怀着激动的心情,将钢笔和水果拿回房间,反复摩挲着那封录用通知,甚至开始构思下一篇稿件。(银珠)我则回到自己房间,虽然为阿爸高兴,但并未放松警惕。我再次检查了那个铁皮盒,确认隐藏的隔层似乎又有被轻微触碰的痕迹。‘看来,有人一直在暗中窥探。’ (银珠)我的眼神冷了下来。‘必须加快步伐了。’
明元做完功课,从房间出来上厕所,正好看到阿爸哼着不成调的、几乎从未听过的老歌走进卧室,脸上还带着一丝掩不住的笑意。他愣住了,阿爸今天……好像很开心?是因为银珠怒那吗?他挠了挠头,心里对银珠欧尼的好奇和隐隐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这个家,似乎正在发生一些他不太明白、却又感觉很重要的变化。
(第十八章 完)
悬念: 朴贞子关注到“稿费”后,是会直接索要,还是先观察?郑汉采会如何应对妻子对稿费的询问?银珠的“谎言”和暗中推动会否暴露?金珠的挑唆会将事态引向何方?明元的观察又会将他引向何处?家庭的平衡似乎即将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