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彻底笼罩了郑家的小院,屋内却并非一片宁静。客厅里,低气压正在凝聚,源头是坐在矮桌旁,面色沉郁的(朴贞子)欧妈。她手里无意识地捏着一块抹布,反复擦拭着已经光可鉴人的桌面,眼神却时不时锐利地扫向通往卧室的走廊。金珠则紧挨着欧妈坐下,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委屈、不满和几分看好戏的神情,手指绞着衣角,低声添油加醋。
“欧妈,您可是没看见,阿爸当时那个高兴劲儿哦,”金珠的声音又尖又细,像针一样试图刺破平静的表象,“银珠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封信,阿爸看了就跟捡了金子似的!手里还捏着钱呢!我看得真真的,好几张!阿爸的工资不是都交给您了吗?这稿费……难道不该是家里的钱?”
(朴贞子)欧妈没吭声,但擦拭桌面的动作停了下来,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钱,是这个家最敏感也最实际的神经。丈夫私下有收入,哪怕只是区区几千韩元,在她看来也是不可容忍的“背叛”,是对她绝对经济控制权的挑战。更让她心头火起的是,这件事里竟然还有银珠的影子!那个一向沉默寡言、最近却似乎越来越不安分的二女儿。
“写几个字就能赚钱?”(朴贞子)欧妈终于冷冷开口,语气里充满了怀疑和不屑,“怕是银珠那丫头在外面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名堂,拿钱回来糊弄她阿爸,讨他欢心吧!”她更倾向于相信这是银珠的诡计,而非丈夫真有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才华”。
“就是!”金珠立刻附和,“银珠最近老是往外跑,说是去图书馆、打工,谁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说不定就是她在中间捣鬼!阿爸也是,耳根子软,就被她骗得团团转!”
就在这时,(郑汉采)阿爸从走廊那边走了过来。他脸上还残留着先前激动的红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步伐也显得比平日轻快了许多。他刚刚在房间里,又将那封录用通知和三千元稿费反复看了好几遍,甚至用(银珠)我送的新钢笔在纸上试写了几个字,越写越觉得顺手,心里充满了久违的成就感和对未来的憧憬。他打算去厨房倒杯水,然后继续构思下一篇故事。
然而,他刚踏入客厅,就感受到了两道冰冷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朴贞子)欧妈板着脸,金珠则用一种近乎指控的眼神瞪着他。
(郑汉采)阿爸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像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他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怎……怎么了?还没休息?”
(朴贞子)欧妈将抹布往桌上一扔,抱着胳膊,单刀直入,声音像淬了冰:“汉采,听说你写文章赚到稿费了?”
(郑汉采)阿爸心里“咯噔”一下,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显然是金珠看到了并告诉了妻子。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内衣口袋,那里装着刚刚收到的“巨款”和录用通知。承认?妻子肯定会把钱收走。不承认?金珠已经看见了,抵赖不掉。
“啊……是,是有一点。”(郑汉采)阿爸支支吾吾地回答,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就……就一点点小钱,不值一提。”他试图淡化这件事的重要性。
“一点点小钱也是钱!”(朴贞子)欧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家里的开销多大你不知道吗?明元的学费,金珠的学习用具,哪一样不要钱?你倒好,有钱不拿回来补贴家用,自己藏着掖着算什么?”她越说越气,站起身,逼近一步,伸出手,“钱呢?拿出来!”
金珠在一旁帮腔,语气酸溜溜的:“阿爸,您可不能偏心啊。有钱了也该给家里用,怎么能只顾着自己……或者某些人?”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银珠)我房间的方向。
(郑汉采)阿爸的脸涨红了,是窘迫,也是屈辱。刚刚获得的那点微小的尊严和喜悦,在妻子咄咄逼人的索要和女儿刻薄的暗示下,显得如此脆弱不堪。他攥紧了拳头,内衣口袋里的纸币仿佛变得滚烫。这不仅仅是他人生中第一笔稿费,更是他找回自信的象征,他不想就这么轻易地上交,仿佛它只是一笔普通的、微不足道的收入。
“这……这是我自己挣的……”(郑汉采)阿爸鼓起勇气,试图争辩,声音却依旧缺乏底气,“而且,也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朴贞子)欧妈毫不退让,“不管多少,都是这个家的!你吃家里的,住家里的,挣的钱当然要归公!快拿出来!别逼我动手搜!”她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长期以来的家庭权威展露无遗。
就在(郑汉采)阿爸进退两难,眼看就要在妻子的高压下屈服,交出那笔承载着他希望的稿费时,一个平静的声音插了进来。
“欧妈,您误会了。”
银珠不知何时站在了房间门口,她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才出来的。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一丝被冤枉的委屈,眼神清澈地看着朴贞子。然而,在这副由穿越者主导的镇定面具之下,原身银珠的灵魂却在剧烈地颤抖。
说谎……又要说谎了吗? 一个微弱而熟悉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带着长期被压抑形成的怯懦和对冲突的本能恐惧。欧妈会看穿的,金珠欧尼会闹得更凶的……为什么我要站出来?像以前一样躲起来不好吗?
(穿越者的意志如同坚冰,瞬间压制了这丝动摇:) “躲?躲到什么时候?阿爸的写作热情被掐灭,我们失去唯一的潜在盟友,然后继续在这个家里被榨干价值,最后像垃圾一样被丢弃?不行!必须保住阿爸,这是关键的一步。”
(原身的意识瑟缩了一下,但仍感到不安:) “可是……欺骗阿爸,他心里该多难过啊……他刚才那么高兴……”
(穿越者冷静地分析:) “暂时的难过,好过永久的绝望。等他的作品真正站稳脚跟,真相大白时,这份喜悦会加倍。现在,保护火种最重要。”
“什么误会?”(朴贞子)欧妈没好气地转向银珠,“你阿爸藏私房钱,是不是你怂恿的?”她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我。
(银珠(穿越者))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阿爸身边,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这个触碰让(郑汉采)阿爸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却也让原身银珠的意识泛起一丝酸涩的暖意——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这样主动靠近阿爸,是什么时候了。记忆中,更多的是阿爸沉默的背影和什么也帮不了的目光。
然后,(银珠)我面向(朴贞子)欧妈,语气平和却清晰地解释道:“欧妈,阿爸口袋里那三千韩元,不是稿费,是我给他的。”
“什么?你给的?”这下,不仅(朴贞子)欧妈和金珠愣住了,连(郑汉采)阿爸也愕然地看向(银珠)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说。那明明是报社寄来的稿费啊!
(银珠(穿越者))我迎着阿爸困惑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微微摇了摇头,递过一个“交给我”的眼神。原身银珠却几乎要承受不住阿爸那瞬间变得复杂(带着惊讶、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的眼神,她下意识地想避开,却被穿越者上官银珠强大的控制力定在原地。
我继续对(朴贞子)欧妈说:“是的,欧妈。我今天不是去发传单了吗?这是今天的工钱。我想着阿爸最近为了写作,很辛苦,连盒好点的烟都舍不得买,所以就把工钱给了阿爸,让他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补补身体。这怎么能算是阿爸藏私房钱呢?”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银珠)我打工赚钱是公开的,我把辛苦赚来的钱孝敬阿爸,虽然在这个只把资源向金珠倾斜的家庭里显得有些“不合规矩”,但面子上却挑不出太大的错处,甚至还能被勉强解读为“孝顺”。
(朴贞子)欧妈将信将疑地盯着(银珠)我:“真是你给的工钱?那稿费又是怎么回事?金珠明明听到你们说什么稿费、录用的!”
金珠立刻尖声证实:“对!我听得清清楚楚!阿爸还说文章被录用了!”
(银珠)我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甚至还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微笑(这个表情由穿越者精准操控,却让原身银珠感到一种陌生的虚伪感):“哦,那个啊……那是我为了鼓励阿爸,编的善意的谎言。”
“谎言?”(郑汉采)阿爸的心猛地一沉,难道那封录用通知也是假的?是银珠伪造的?不可能,那信封和信纸看起来都很正式……
对不起,阿爸,对不起…… 原身银珠的意识在呐喊,充满了愧疚。她看到父亲眼中闪过的失落,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她从未想过,自己(即使是穿越者主导下的行为)会这样伤害阿爸的情感。
(银珠(穿越者))我转向阿爸,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鼓励(这歉意,一半是表演,一半或许也掺杂了对利用父亲真实喜悦的些许不忍):“阿爸,对不起,我骗了您。其实那封信,是我模仿报社的口吻写的。我看您投稿之后一直没消息,心情低落,就想用这个方法鼓励您一下。我想告诉您,您的文章写得真的很好,就算这次没被录用,也总有一天会被认可的!至于那三千韩元,真的是我的工钱,不是稿费。您千万别灰心,继续写下去,一定会成功的!”
这一番话,(银珠)我说得情真意切,既解释了“稿费”的来源(是我自己的工钱),又将“录用通知”定性为充满孝心和鼓励的“善意谎言”,巧妙地化解了“藏私房钱”的危机,更重要的是,保护了阿爸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写作热情和自尊心。
(郑汉采)阿爸愣住了。他看着女儿清澈而坚定的眼神,瞬间明白了银珠的良苦用心。一股巨大的暖流和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对女儿机智解围的感激,有对真相(稿件确实被录用)不能言明的憋闷,但更多的,是被女儿如此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那点可怜尊严的深深感动。他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他明白了,银珠是在用她的方式,为他撑起一片小小的、可以自由呼吸和梦想的天空。
“原……原来是这样……”(郑汉采)阿爸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顺着(银珠)我的话说了下去,带着一丝“恍然”和“失落”,却又努力表现出被女儿孝心打动的样子,“银珠啊,你这孩子……真是的……阿爸没事,阿爸会继续努力的。” 他拍了拍(银珠)我的肩膀,动作有些僵硬,却充满了无声的谢意。
阿爸……他相信了?他没有怪我? 原身银珠的意识感受到阿爸手掌传来的温度和那份沉重的谢意,一种混杂着负罪感和奇异满足感的情绪弥漫开来。她突然意识到,这种被阿爸需要和感谢的感觉,是她过去十几年人生中几乎从未体验过的。尽管方式曲折,甚至带着欺骗,但结果……似乎并不全是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