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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广信血壁挽斜阳 忠魂矢志守孤城(1 / 2)

第五十章:广信血壁挽斜阳 忠魂矢志守孤城

广信城,已然成了一座在血海与烈火中挣扎的孤岛。信江水呜咽着绕城而过,水色却仿佛被岸上的惨烈浸染,透着一股不祥的暗红。

城头,早已不复城墙的模样,而是一道由血肉、砖石和绝望混合而成的疮痍壁垒。 原本青灰色的墙砖,此刻被一层又一层泼洒、干涸、再泼洒的血液覆盖,凝固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深褐色,在冬日的寒风中散发着铁锈与腐烂混合的腥气。

守军士兵的尸体与清军的尸首交错叠压,冻得僵硬,许多地方甚至直接以这些尸骸作为掩体。来不及运下城的伤兵,蜷缩在垛口下,发出微弱的呻吟,他们的鲜血沿着墙缝流淌,在墙根处结成了红色的冰凌。

最触目惊心的是那些撒落在城墙各处的灰白色灰烬——那是守军用于防御的石灰。每当清军攀爬云梯时,守军便会将大筐的石灰倾泻而下,迷盲敌军,灼伤其眼鼻。

一次次泼洒,石灰混着鲜血、汗水,在城头地面和城墙上凝结成一层又一层的硬壳,踩上去沙沙作响,仿佛这座城池正在逐渐化为一座巨大的灰冢。

几位被临时征调上城协助守城的民妇,面容被硝烟和灰烬熏得漆黑,眼神麻木地蜷在角落里,她们便是那“撒灰姑娘”,双手早已被石灰灼伤溃烂,却仍在机械地传递着所剩无几的守城物资。

城下,清军的劝降攻势再次响起。 几名嗓门大的降卒被推到阵前,躲在盾牌后,向着死寂的城头声嘶力竭地呼喊:

“城上的弟兄们听着!柯大将军有令,此时开城,既往不咎!高官厚禄,指日可待!”

“姜曰广、周损已是瓮中之鳖,尔等何必陪他们送死?”

“看看你们还有多少人?还能守几天?粮食吃光了吧?箭矢用完了吧?不要再顽抗了!”

“都是汉家儿郎,何必自相残杀?降了吧,给自己留条活路!”

“看看我们一样吃香喝辣,日子一样逍遥!”

这些话语,如同毒蛇的信子,试图钻入守军早已疲惫不堪的心灵缝隙。城头一片沉默,只有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几片灰烬。

守将的坚持,已到了极限。姜曰广原本梳理整齐的长须如今沾满血污尘垢,胡乱纠结在一起。他左臂被流矢所伤,只用一块脏布草草包扎,血迹已变成黑色。

他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了脊梁,站在破损不堪的东门城楼上,目光扫过城下密密麻麻的清军营寨,嘶哑的声音如同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诸位……忠义……在心,岂因生死而易节?……城在……人在!”

每说几个字,都需要喘一口气,但他的身影,依然是这座摇摇欲坠的城池最后的精神支柱。

周损的情况更糟,他数日前亲率死士一次反突击,腰部被长矛刺中,虽未伤及要害,却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如纸。他无法站立,由两名亲兵搀扶着,坐在一张搬上城头的太师椅上,依旧指挥着残存的兵力调配每一块石头、每一根滚木的使用。他的声音微弱,却清晰:“……放近些……等他们爬到一半……再放灰……省着点用……”

义军的士气,是一种混合着绝望、麻木与最后疯狂的复杂状态。 他们早已超越了恐惧,饥饿、疲惫和不断失去同伴的痛苦,将他们磨砺成一种只为“坚持”而存在的机器。

人数已不足千人,且个个带伤,衣甲破烂,面黄肌瘦。但他们眼神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信仰的火焰——那是保卫脚下这片汉土、维护头顶那一缕发丝的执念。

没有人谈论投降,不是因为不怕,而是因为耻辱感远远超过了死亡的恐惧。他们见过清军破城后屠戮的惨状,听过被迫剃发者夜间的啜泣。此刻,守城不再仅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证明——证明华夏脊梁未断,证明忠义之气犹存!

一名年轻的士兵,肚子被划开,肠子都流了出来,他用手死死捂住,靠在垛口后,用尽最后力气将一块砖头推下城去,砸中了一个清兵的脑袋,然后嘴角露出一丝扭曲的笑意,头一歪,没了气息。

旁边一个断了手臂的老兵,用牙齿和剩下的独手,帮着身边的战友给弩机上弦。

箭矢早已用尽,滚木礌石也所剩无几,他们就开始拆毁城楼的本柱、撬起地上的砖块……

广信城,就像一头浑身浴血、筋疲力尽却死不倒架的雄狮,用最后的意志,对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豺狼。夕阳如血,将余晖洒在这片人间地狱上,仿佛为这群即将陨落的忠魂,提前奏响了一曲悲壮的挽歌。城破,似乎就在下一刻,但只要还有一人站立,这座城,就依然姓明!

孙兆奎率领三千精锐,离开鹰潭后,一路衔枚疾走,不敢有丝毫耽搁。他深知广信城危在旦夕,每一刻都关乎城内数万军民的存亡。然而,作为一名成熟的将领,他更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莽撞的冲锋不仅救不了广信,反而会葬送掉这支宝贵的援军。

孙兆奎明白兵贵神速,但也明白避开不必要的纠缠至关重要。从鹰潭直奔广信,直线距离虽不算极远,但中间隔着**贵溪、弋阳、横峰**等几座仍在清军控制下或局势不明的小城、隘口。若一路强攻过去,不仅耗时日久,手下这三千精锐也会被不断消耗,等到了广信恐怕已成疲敝之师,无力解围。

因此,他做出了一个大胆而明智的决定:**绕行!** 他率领部队并未直接西进,而是先向西北方向迂回,利用武夷山余脉的丘陵地带隐蔽行军,巧妙地绕过了贵溪县的清军哨卡。随后,部队昼伏夜出,避开官道,专走山间小路,又从弋阳与横峰两县之间的结合部快速穿过。这一路上,他严令部队保持静默,遇到小股清军或乡勇哨探,能避则避,不能避则迅速歼灭,绝不拖延。

如此,虽然多走了一些路程,却最大限度地保存了实力,隐蔽了意图,如同一条悄无声息的溪流,穿透了清军控制区的缝隙,直插广信城下。这正是他作为帅才的体现:**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而以战略目标为最高准则。**

十几个昼夜。

行军至距离广信城约二十里处,孙兆奎果断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占据有利地形隐蔽休整。他派出的多批精锐夜不收(侦察兵)如同幽灵般撒向广信四周。

“报!将军!清军柯永盛部主力约万余人,将广信四面围定,营寨连绵,攻势正急!广信城东门、南门破损严重,守军似已力竭!”

“报!发现清军粮草大队位于城西三十里处,守备约千人!”

“报!敌军游骑活动频繁,警戒范围约十里!”

一条条情报汇集到孙兆奎手中。敌我兵力对比悬殊,清军势大,且正处于攻城亢奋状态。若此时率三千疲惫之师直接冲击敌阵,无异于以卵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