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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广信血战孤忠泪 赣北孤城挽天倾(1 / 2)

第四十九章:广信血战孤忠泪 赣北孤城挽天倾

就在赵高翔厉兵秣马,准备剑指鹰潭,意图打通救援通道的同时,广信府城(今上饶)正浸泡在血与火之中,承受着自沦陷以来最残酷的考验。这里的战事,其激烈与惨酷程度,远非赵高翔收复资溪、金溪的小规模战斗可比。

守城的,是两位在南明史上留下忠烈之名的文臣——姜曰广与周损。姜曰广,万历末年进士,曾官至礼部尚书,在南明朝中威望卓着;周损,亦是崇祯年间进士,以气节闻。清军南下,二人毅然毁家纾难,聚集义兵,誓死坚守广信这座赣东北的重镇,如同楔入清军占领区的一颗钉子。

而挥师猛攻广信的,是清军阵营中的一员悍将——柯永盛。此人是原明朝将领,后降清,被编入汉军镶红旗,因其作战凶猛,对江西地理民情熟悉,被清征南大将军谭泰委以重任,负责扫荡赣东北抗清势力,首要目标便是拔除广信这个“顽固堡垒”。柯永盛深知此战关乎自己在清廷中的地位,因此攻势格外猛烈。

残酷的攻城战已持续了十余日。

广信城墙上下,早已尸骸枕藉。原本青灰色的墙砖被血迹、烟熏火燎染成了暗褐色护城河早已被填平了一段又一段,用的是双方的尸体和沙土袋。城墙上,檑木滚石消耗殆尽,守军便开始拆毁城内民居,将房梁、石础乃至墓碑都运上城头作为武器。

柯永盛麾下的绿营兵,在督战队的钢刀逼迫下,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他们架起数十架云梯,顶着城头守军稀疏的箭矢和滚木,疯狂攀爬。城上,姜曰广虽是一介文官,却身先士卒,亲自持剑在城楼督战,白发在硝烟中飘散,声音已然嘶哑:“将士们!守住!身后便是祖宗坟茔,是妻儿老小!绝不能让鞑子踏进一步!”周损则奔波于各段城墙,组织民夫运送伤员、砖石,哪里危急便冲向哪里。

战斗最激烈时,清军一度攻上城头。双方在狭窄的城墙上展开惨烈的白刃战。刀剑碰撞声、垂死哀嚎声、怒吼声震天动地。

守军多是临时征召的乡勇和少数残存的明军,装备简陋,但凭借着一腔血勇和保卫家园的信念,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将冲上来的清军又压了下去。

场面混乱而血腥,断臂残肢随处可见,活着的人踏着同伴或敌人的尸体继续搏杀。

城中状况更是凄惨。粮草日渐匮乏,守军和百姓开始以稀粥野菜度日。伤兵们无药可医,只能躺在冰冷的土地上哀嚎等死。

炮弹(清军拥有少量火炮)不时落入城内,引发火灾,哭声喊声昼夜不息。每一天,都有坚持不住的百姓试图从暗渠逃出城,大多被清军哨骑射杀,首级被挑在竿子上示众,企图瓦解守军意志。

柯永盛见强攻伤亡太大,又使出了劝降的伎俩。他将劝降信用箭射入城中,许以高官厚禄,声称只要开城,保证不杀一人。姜曰广当着众将士的面,将劝降信撕得粉碎,掷于地下,厉声道:“我姜某读圣贤书,只知忠义二字,岂能效仿尔等禽兽之行,觍颜事虏?城存与存,城亡与亡!”守军见状,士气为之一振。

然而,实力的差距是残酷的。守军的人数在锐减,能战之士已不足两千,且个个带伤,疲惫不堪。城墙多处出现裂痕,岌岌可危。广信,已成一座血城、孤城,陷落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姜曰广与周损在摇曳的烛光下对坐,二人皆是一脸疲惫与凝重。

“周兄,看来……广信气数已尽矣。”姜曰广的声音沙哑而平静。

周损咬牙道:“姜公,大不了与城偕亡,青史之上,亦留我二人忠名!”

“死,易事耳。”姜曰广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那里只有零星的战火,“只是……若能有一支援军,哪怕只是在外牵制……或许,还能为这满城百姓,争得一线生机。”

他想到了近期风闻的那支在资溪、金溪活动的“靖朔伯”赵高翔的部队,那是黑暗中唯一微弱的光点,但距离尚远,希望渺茫。

广信城的每一块砖石,都浸透了忠臣的鲜血和百姓的苦难。这里的坚守,不仅是为了一座城池,更是为了一种不屈的气节。而远在数百里外的赵高翔,是否能成为这曲悲歌的伴奏,尚未可知。柯永盛的屠刀,已经高高举起,准备落下。

就在广信城浴血奋战之际,赵高翔兵锋所指的鹰潭(明称贵溪),其局势则呈现出另一种复杂态势。

鹰潭地处信江中游,是连接抚州府与广信府的水陆要冲,地理位置颇为重要。此时,这座城镇正处于清军江西提督、总兵官金声桓的势力影响范围之内。金声桓作为明朝降将,在清军平定江西的过程中出力甚多,被委以镇守地方的重任,其麾下绿营兵是清廷在江西维持统治的重要依靠。

然而,由于清军主力谭泰、何洛会等部正集中全力围攻赣州杨廷麟、万元吉,同时分兵猛攻广信姜曰广、周损,导致金声桓兵力捉襟见肘,无法在所有占领区都部署重兵。因此,像鹰潭这样的次级要地,其直接守备任务便落在了金声桓麾下一员部将肩上。

根据林锐军情司反复核实的情报,驻守鹰潭的清军主将为参将高进库,同样是明朝降将出身。其麾下兵力约两千人,主要为汉人绿营兵,装备尚可,但绝非满蒙八旗那样的精锐。高进库的任务是确保鹰潭一线畅通,监控周边义军活动,并为围攻广信的主力部队提供侧翼保障。

此时,守将高进库的内心正充满了焦虑与矛盾。

一方面,他收到了资溪、金溪失守、明军赵高翔部正向鹰潭逼近的警报。这让他心惊肉跳。他深知自己手头这两千兵马,守城尚可,若在野外与接连获胜、士气正旺的明军交锋,胜算渺茫。‘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暗自咒骂,‘金声桓大人主力被牵制在赣州和广信,哪有余力来管我这边?这赵高翔是什么来路?怎地如此凶猛?’

另一方面,作为降将,他内心深处有种强烈的不安全感。清廷对他们这些“贰臣”并非完全信任,一旦战事不利,很容易成为弃子。他既怕守不住城被清军上司责罚甚至处决,更怕万一城破,落在那些对“汉奸”深恶痛绝的明军义师手里,下场可想而知。这种首鼠两端的处境,让他难以决断。

“大人,是否应立即向抚州或广信大营求援?”副将建议道。

高进库烦躁地摆摆手:“求援?广信那边柯永盛打得正紧,自身难保!抚州兵马要防备更远处的明军,岂会轻易来援?就算来了,这守住鹰潭的功劳,还能算在咱们头上吗?” 他顾虑重重,既希望有援兵,又怕援兵来了反而夺了自己的权和可能的战功。

最终,他存了一丝侥幸心理:“传令下去,紧闭四门,加派哨探,严防死守!那赵高翔不过是侥幸得了两座小城,兵力未必强过我。我鹰潭城高池深,只要坚守待援,未必不能挡住他!说不定……还能挣份守城之功!” 他打定主意,先固守看看风向,若事不可为,再考虑后路(比如突围逃跑)。这种犹豫和侥幸,恰恰给了赵高翔可乘之机。

鹰潭,就像一颗看似坚硬、实则内部充满了裂隙的核桃,等待着赵高翔这把刚刚磨利的锤子,给予致命一击。高进库的惶恐与算计,与广信姜曰广、周损的决绝与悲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预示着赵高翔此次进攻,面临的抵抗意志或许并非铁板一块。

赵高翔主力尚在蜿蜒的山道间行进,悍将李猛已率领先锋部队如一把尖刀,率先抵达鹰潭城下。他严格执行赵高翔的“老套路”,并未急于攻城,而是将这座小城先行围住,展开了凌厉的心理攻势。

首先,数百支绑着书信的箭矢如飞蝗般射入城内。书信内容直白而极具煽动性:

“告鹰潭军民书:清虏无道,剃发易服,视我汉民如猪狗!靖朔伯赵提督奉隆武陛下旨意,率天兵已复资溪、金溪,斩伪官,抚百姓,仁德之名播于四方!今大军至此,专为诛除暴虏,解民倒悬!城中守卒,尔等多是汉家儿郎,何必为虎作伥?若能幡然醒悟,杀伪官,开城门以迎王师,便是反正功臣,必有重赏!若执迷不悟,待城破之日,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这些书信,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守军和百姓中激起巨大波澜,尤其是那些本就心志不坚的绿营兵,更是人心浮动。

紧接着,第二批箭书又至,内容却变得诡异莫测:

“三更火起,西门接应!”

“高参将旧部,可于营中倒戈!”

“约定信号,以白布为号!”

这些没头没脑、似是而非的信息,目的就是制造混乱,让守将高进库疑神疑鬼,看谁都像内应,极大地消耗其心神,瓦解其指挥效能。

当赵高翔率领主力抵达,与李猛汇合后,立即召开了战前会议。众将群情激昂,尤其是李猛,嗷嗷叫着要立刻强攻,立下头功。

然而,孙兆奎在仔细观察了鹰潭城防和听取了敌情汇报后,提出了不同意见。他起身拱手,沉稳地说道:“将军,诸位同袍,兆奎以为,强攻虽可,但非上策。” 他走到简易沙盘前,指向鹰潭城,“我军首要之务,乃是速解广信之围。鹰潭虽是要冲,然若在此与高进库部纠缠过久,伤亡必大,反而延误救援广信之大计。”

他顿了顿,展现出其战略眼光:“高进库乃降将,心志不坚,其部下亦多汉人,并非铁板一块。我军心理攻势已显成效,城内必然人心惶惶。不若……围三阙一。” 他手指点向西面,“我军可集中李猛将军之精锐,辅以所有火炮、鸟铳,佯装全力猛攻东门,造成巨大压力。同时,对北门、南门亦施加压力,唯独显露出西门防备‘疏忽’,留给敌军一线‘生机’。”

他看着赵高翔,眼神清澈:“我军目的,在于驱敌,而非歼敌。若高进库见东门危急,又觉西门有路可逃,极大可能会弃城而走。如此,我军可以最小代价迅速拿下鹰潭,打通前往广信的道路。若将其逼入死地,反而会激起困兽之斗,徒增我军伤亡,浪费宝贵时间。”

赵高翔听完,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孙兆奎此议,深合他“救人重于占地”的当前战略核心,也体现了爱惜士卒、注重效率的帅才思维。‘孙兆奎果然是个潜力股,有大局观,不是一味莽撞。’ 赵高翔心中暗赞。

“兆奎所言,正合我意!”赵高翔当即拍板,“就依此计!李猛!”

“末将在!”李猛虽然更想全歼敌军,但对赵高翔的命令绝对服从。

“命你为主攻,集中先锋营精锐及所有火器,于明日凌晨,对东门发起最猛烈的佯攻!声势要大,要让高进库觉得我们是要从他东门突破!”

“得令!”

“张应祥、翁之琪,你二人各率一部,对北门、南门进行牵制性攻击。”

“末将遵命!”

“西门方向,只留少量斥候监视,故意显出空虚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