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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千帆竞发赴血邑 孤军东进暗藏锋(1 / 2)

军令如山,顷刻之间,苏州这座刚刚喘息未定的城市,再次被战争的铁蹄声所撼动。救援嘉定的决定,如同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的不仅是复仇的浪涛,更是一场与时间赛跑、与强敌周旋的豪赌。整个苏州城内外,空气仿佛都被抽紧,只剩下紧张有序却又透着悲壮的备战气息。

码头区域,成为了整个行动的心脏。翁之琪麾下的水师士卒们喊叫着号子,如同忙碌的工蚁,将一捆捆箭矢、一箱箱火药、一袋袋干粮源源不断地扛上那些大小船只。战旗被仔细检查后升上桅杆,在江风中猎猎作响,那狰狞的“赵”字和略显残破的“明”字,仿佛也感受到即将到来的血战,透出一股决绝的意味。

翁之琪站在最大的那艘艨艟战船的船头,脸色凝重如水。他不断下达着指令,调整着船只的停靠顺序,确保出击和撤离时航道畅通。他的任务最重,不仅要运兵,更要保证这条水路生命线的安全,甚至在必要时以水师之力接应陆营。他反复检查着每一条战船的状况,叮嘱着各船头目,目光锐利地扫过忙碌的河面,不放过任何一丝混乱的迹象。

“快!把那几门虎蹲炮固定好!江上颠簸,别到时候没打着鞑子,先把自己船砸了!”

“火药箱全部放进底舱,盖好油布!谁要是敢在船上抽烟,老子把他扔河里喂鱼!”

“翁将军,这条船桨叶有损,是否更换?”

“立刻换!一刻不得延误!”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但依旧沉稳有力,牢牢掌控着这支出征船队的命脉。

另一边,张应祥和李猛的前锋营正在做最后的整顿。

张应祥的营地肃杀异常。这位大同边军出身的悍将,亲自检查着每一个士卒的装备。刀锋是否锋利,弓弦是否绷紧,火绳是否干燥,甲胄的束带是否牢固。他沉默寡言,但眼神如鹰,任何一点疏漏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麾下的士卒也多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老卒,此刻都默默地整理着行装,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有一种磨砺已久的麻木和习惯性的警惕。他们知道,先锋意味着最先接敌,最惨烈的搏杀往往由他们开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近乎凝固的杀意。

“检查火铳!药池清干净!别到时候成了烧火棍!”

“每人再带一囊箭,三天的干粮,水袋灌满!”

“记住了,咱们是去嘉定咬肉的狼,不是看风景的羊崽子!动作要快,下手要狠,耳朵都给我竖起来听号令!”

与张应祥部的肃杀不同,李猛的营地则充斥着一种暴躁的亢奋。李猛本人如同困在笼中的猛虎,提着他那把新磨好的大刀,在队列前来回踱步,脸上的刀疤因激动而发红。

“都他妈给老子精神点!嘉定的兄弟爷们让鞑子祸害惨了!咱们是去报仇的!”

“别耷拉着脑袋!没吃饭吗?想想扬州!想想咱们死去的弟兄!这口气憋了多久了?”

“跟紧老子!到时候冲进去,见着留辫子的就往死里砍!别手软!谁要是怂了,不用鞑子动手,老子先劈了他祭旗!”

他麾下的士卒也多是好勇斗狠之辈,被他的情绪感染,纷纷敲打着盾牌兵刃,发出低沉的吼声,战意被煽动得如同沸腾的滚水。虽然纪律稍逊,但这股悍不畏死的冲劲,正是冲锋陷阵所需要的。

中军大营,赵高翔顶盔掼甲,按刀而立。王柱和李狗儿如同他的左右护法,侍立两侧。两千中军士卒正在各级军官的呼喝下快速列队,他们的任务是在先锋打开局面或遭遇强敌时及时跟进、扩大战果或稳固阵线,责任同样重大。

王柱不断跑前跑后,传达着赵高翔最后的指令,协调着各队之间的位置,确保出击序列井然有序。他脸上满是油汗,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对赵高翔的绝对信任和即将投入战斗的紧张期待。

李狗儿则默默检查着他的弓和箭囊,手指拂过冰冷的箭簇,眼神锐利如昔。他和他挑选出来的神射手们将分散在中军队伍中,负责压制敌军头目和远程力量,他们是战场上的无声死神。

赵高翔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即将随他出征的将士们。他们衣着混杂,装备不一,脸上带着疲惫、恐惧、愤怒、茫然,各种情绪交织。但这支拼凑起来的队伍,此刻却因为他的一道命令,即将奔赴那片刚刚经历血洗的土地。他深吸一口气,运足中气,声音传遍全场:

“弟兄们!嘉定之仇,惨绝人寰!鞑虏视我汉民如猪狗,此仇不报,枉为军人,枉为汉家儿郎!”

“此行,不为争一城一地,只为告诉鞑子,江南还有不怕死的汉子!只为接应可能幸存的同胞,告慰死难的英灵!”

“我赵高翔,与你们同去同归!军法无情,赏罚分明!畏缩不前者,斩!临阵脱逃者,斩!祸害百姓者,斩!”

“奋勇杀敌者,赏!救人立功者,重赏!”

“记住你们为什么而战!为了你们死去的亲人,为了你们脑袋后面的头发,为了不做亡国奴!”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直白最血腥的激励与威胁。士卒们听着,呼吸渐渐粗重,眼中的恐惧被一种更原始的愤怒和求生欲所取代。

“出发!”赵高翔猛地一挥手。

号角呜咽响起,低沉而苍凉。

大队人马开始蠕动,如同一条苏醒的巨蟒,向着码头方向涌去。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军官的口令声、车轮的吱嘎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悲壮的出征乐。

留守的韩虎,站在府衙的高处,默默看着大军开拔。他的任务同样艰巨——掌控苏州城防,稳定局势,以及,执行赵高翔那份隐秘的“暗桩”计划。他的眼神复杂,既有未能随军出征的遗憾,更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他低声对身旁的亲信吩咐:“按计划行事,挑选的人,今晚开始,分批悄悄送出城安插。务必小心,绝不能暴露。”

码头上,翁之琪看到大军开来,立刻下令:“各船就位!按预定序列,接应登船!”

士卒们依次踏上跳板,涌入船舱。战马被蒙上眼睛,小心翼翼地牵上专门的大船。整个过程虽然紧张,但在翁之琪的调度和各级军官的弹压下,竟没有出现大的混乱。

张应祥和李猛率先登船,他们的船只较小更快,将作为第一波力量直扑嘉定外围。

赵高翔在王柱、李狗儿的护卫下,登上了翁之琪的旗舰。他最后回望了一眼苏州城头,那座他短暂占据却又不得不放弃的城池,然后毅然转身,目光投向水汽茫茫的东方。

“起航!”

随着翁之琪一声令下,锚链哗啦啦升起,风帆鼓满了江风。庞大的船队,载着五千余名怀揣着复仇之火与求生之念的将士,离开了苏州码头,沿着河道,向着那片血火之地——嘉定,缓缓驶去。

船队浩浩荡荡,旌旗蔽空,橹桨搅动着浑浊的江水,发出规律的哗哗声。两岸的景物缓缓后移,农田、村落、树林,一切似乎还保持着平静,但船上每一个人都知道,这平静之下,隐藏着无尽的杀机。

越靠近嘉定方向,空气中的气氛越发凝滞。偶尔能看到下游逃来的零星船只,船上的百姓看到这支庞大的明军船队,先是惊恐,待看清旗帜后,有的慌忙躲避,有的则跪在船头哭泣呼喊。

“军爷!嘉定去不得啊!全是鞑子兵!”

“完了…全完了…”

“救命啊军爷!”

这些哭喊声,像针一样刺着每一个士卒的心,也让紧张的情绪不断累积。

张应祥和李猛的前锋船队已经加速,渐渐与中军主力拉开了距离,如同两支离弦的箭,射向未知的危险。

赵高翔站在船头,江风扑面,带着腥味和水汽。他极目远眺,地平线上似乎已经有淡淡的黑烟升起。王柱和李狗儿一左一右,警惕地注视着两岸和江面。

所有人都明白,和平的航行即将结束。战斗,随时可能以最猝不及防的方式爆发。每一双眼睛都瞪得老大,每一只耳朵都竖了起来,握着兵器的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大战的前兆,如同天际滚动的闷雷,沉重地压在每个出征者的心头。

就在船队起航前一刻,数骑快马沿着码头飞奔,马上骑士携带着刚刚由书吏连夜誊抄完毕的大幅告示。他们是最后一批留守的韩虎派出的队伍,任务是在大军离开后,立即将这些告示张贴在苏州四门及市井要道之处。

赵高翔站在旗舰船头,看着那些墨迹未干的告示被小心带走,目光深沉。这份文书,是他与王秀楚、以及新投效的唐晏珠(她在一旁默默研墨铺纸,并未多言,但赵高翔感觉她似乎听得极为认真)反复推敲后拟定的。它不仅要解释大军为何突然离去,更要安抚民心,留下念想,甚至为未来埋下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