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阳光照在积雪上,晃得人眼花。
立予珩屁颠屁颠地跟在疏白身后,他看着前面那个在雪地里踩出一串精致梅花印的黑白身影,心里美滋滋的。
来人间当狗这个主意,真是他几百年来最英明的决策之一!
虽然开头是有点波折,跟这臭猫打得你死我活,猫毛狗毛齐飞。
但打着打着,嘿,居然打出了革命友谊。
谁能想到,他在地府横行霸道几百年,交到的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好兄弟,居然是在人间当狗时,跟一只脾气坏嘴巴毒的猫妖打出来的?
前几天这傻猫还教他用猫语骂街呢。
虽然学得他有点尴尬,但好歹也算掌握了一门外语!
等回去了,非得在他那个天庭表弟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用流利的猫语把他骂个狗血淋头,让那小子蹲在一边哭着嗦手指去吧!
想到表弟那副吃瘪的样子,立予珩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尾巴摇得更欢了,扫起一片雪沫。
走在前面的疏白听到动静,回头瞥了他一眼,“你傻乐什么?”
“开心呗!”立予珩几步蹿上去,与疏白并肩而行,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跟我最好的好朋猫一起雪中漫步,多有意境!”
疏白被那句“最好的好朋猫”撞得心口一窒,脚步都乱了半拍。
最好的……好朋猫?
一股无名火混着说不清的憋闷涌了上来。
这蠢狗……昨晚说着“喜欢”,今天就能面不改色地把“好朋猫”挂在嘴边?
他是真的脑子结构异于常狗,还是故意在耍他玩?
疏白磨了磨后槽牙,感觉爪子又痒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猫眼死死锁住立予珩:“蠢狗。”
“嗯?”立予珩正低头研究雪地里自己踩出的爪印,闻言抬头,眼神清澈又茫然,“咋了?饿了?看见老鼠了?”
那副纯然无辜的样子,让疏白蓄力的爪子僵在了半空。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几乎是咬着牙问了出来:
“你!”
“我?”立予珩歪着头,显然不在状态。
“…你记不记得,你昨天晚上说了什么?”
“昨天晚上?”立予珩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紧接着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哦——!你说那个啊!哈哈哈,我当然记得!”
他往前凑了凑,挤眉弄眼,压低声音,带着点炫耀的意味:“怎么样?我那大佐口音学得是不是惟妙惟肖?‘你滴,打架滴技术,大大滴不错!’ 是不是很有味道?我跟你说,我还会别的,比如……”
疏白:“………”
谁问你这个了?!
谁管你大佐口音了?!
就在疏白即将暴起,准备实施物理唤醒记忆法的前一秒。
一股浩瀚无边的威压,毫无预兆地笼罩了这片区域。
立予珩脸上的嘚瑟笑容也瞬间僵住了,因为一只熟悉的大手捏住了他命运的后脖颈皮。
然后,他对上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此刻却黑如锅底的脸。
他爹,阎王,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杀到了人间,正穿着一身威严的黑底金纹常服,面无表情地拎着自家这个丢人现眼的狗儿子。
立予珩被拎在半空,四爪徒劳地蹬了几下,感觉颜面扫地。
尤其是在疏白面前被老爹像提溜小狗崽一样抓着,简直是他鬼生耻辱。
他梗着脖子,试图挽回最后一点尊严,在回地府前回头冲着疏白的方向嚷嚷:
“喂!臭猫!你以后化形了记得来找我!”
然而,在这故作强硬的喊话底下,或许连立予珩自己都没完全意识到,还藏着一丝有点矫情的期盼和试探。
疏白说过,如果是重要的人,他会掘地三尺去找。
那么,他立予珩,对疏白来说,算不算是……那个“重要的人”呢?
会不会……来找他?
阎王对儿子这临走了还放狠话的行为很是无语,拎着他的手晃了晃:“…还嫌不够丢人?”
下一秒,阎王和立予珩的身影便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彻底消失在了茫茫雪地之中。
只留下疏白独自站在原地,雪地上空余两行足迹,和一片突如其来的寂静。
疏白在原地僵立了许久,才缓缓眨了下眼。
然后,他猛地抬起爪子,狠狠刨了一下地上的积雪。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