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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第5章 2.梅关练剑(1 / 2)

2.梅关练剑

四月初一的晨雾像被揉碎的纱,漫过大庾岭的山脊,将藏宝洞裹在一片朦胧里。洞门那块丈高的青石上,“宋”字的刻痕被岁月磨得浅淡,却在晨光里透出股倔强的沉郁——去年文天祥带人藏粮械时,特意让石匠凿得深些,说“就算石头烂了,这字也得扎在土里”。如今石缝里钻出的野兰开得正盛,淡紫色的花瓣沾着露水,被光一照,像撒了把碎钻,映得周围的铁砂堆都泛着点温柔的光。

“陈铁,”我转身看向身后的特战大队,三百精兵的甲胄在雾中泛着冷光,甲叶上的霜气遇着体温,凝成细珠往下淌,“洞里的财物你先挑三成,专拣最沉的金银,用骡队运去梅州。告诉文大人,这批钱要立刻换成畲兵的刀枪、农户的粮草,福建的地盘得像攥铁砂似的,攥得死死的。”

陈铁单膝跪地,抱拳时甲叶碰撞的脆响惊飞了洞顶的山雀:“请大人放心!属下绕道鹰嘴崖走,那里的瘴气能遮踪迹,二十日内必到梅州!”他身后的士兵已扛起撬棍,粗重的木棍撞在青石上,铁锈蹭出的红痕像道血印,在雾里看得格外清。

郭虎带着另一队人守在洞口左侧,他们的突火枪已填好火药,枪管上的锡箔引信在雾中闪着细碎的光。“属下领命,”他按着腰间的刀,刀鞘上的“宋”字与洞门的刻字遥遥相对,像两颗心在呼应,“沿珠江而下时,先清韶关的汉奸——听说那姓李的知县正给元军带路,砍了他的头挂在城门上;再取广州的粮仓,顺流直抵珠江口,沿途的义军都编入队里,定让元军顾头不顾尾,像被捅了窝的马蜂。”

白砚正捧着账册清点,指尖划过“黄金三千两”“白银五万两”“铁砂二十石”的字样,笔尖在“突火枪零件百件”旁画了个圈,墨迹在麻纸上晕开点浅痕:“这些零件留给油山,李铁匠说能攒出五十杆枪。”她抬头时,发间的银簪在雾里亮了亮——那是去年成婚时我送的,刻着缠枝莲,她说“像矿上开出的石竹”,“郭队要带十杆成品枪,珠江沿岸潮,记得给枪管涂桐油,每三天一次,别偷懒。”

吴燕殊的银狐窜进洞旁的密林,雪白的尾巴在深绿里一闪,很快叼回块木牌,上面“瘴气区”三个字被雨水泡得发涨。“从梅关到珠江的水路,有七处瘴气滩,”她把木牌插在郭虎队的马旁,木牌的底端沾着泥,“这是‘辟瘴丹’的配方,让弟兄们每天辰时服,别用茶水送,山泉水最养人,能让药效走得顺。”她说话时,银狐用脑袋蹭她的手腕,像在催她快点。

阿黎往郭虎和陈铁的队里各塞了个药箱,樟木箱子带着股清苦的药香,箱里的“金疮药”用红布包着,上面绣着艾草图案。“这药里加了青钨石胆灰,”她指着药箱底层,声音软乎乎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万一有人中箭,先用银针刺‘曲池穴’放血,放出黑血再敷药,比寻常法子快三成,别记错了。”

王婉婉指挥着矿工搬铁砂,粗麻袋装着的铁砂落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像春蚕在啃桑叶。“这些铁砂够造‘铁刺猬’两千个,”她往郭虎手里塞了把铁尺,尺上缠着新布,布纹里还沾着铁屑,“这是我爹打的‘破甲尺’,能捅开元军的皮甲,你带着——上次你说你家小子想学打铁,等打完仗,让他来我爹的作坊当学徒。”

黄丽和雷芸正给战马备鞍,鞍上的箭囊绣着并蒂莲,线脚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是昨夜两人就着松明火光绣的。“郭队的箭囊里,每十支箭掺一支毒箭,”黄丽把箭囊递过去,指尖捏着箭杆上的红痕,那是毒箭的标记,“箭头涂了断肠草汁,见血封喉,不到万不得已……别用。”雷芸往箭囊里塞了块麂皮,毛茸茸的,“擦箭头用的,别蹭到手上,那毒霸道得很。”

陈铁的队伍先动了,骡队的铜铃在雾里“叮铃”响,像串流动的星子。郭虎的队伍随后出发,突火枪的枪管在晨光里连成一线,像道劈开雾气的光。藏宝洞前的空地上,只剩我们七人,还有满地的木盒、布袋,像撒了一地的星子。

“该练阵了。”吴燕殊吹了声笛,银狐蹭了蹭她的裤腿,往洞深处窜去。洞里的微光从石缝里漏出来,照亮了地上的脚印——是我们昨夜踩的,像北斗七星的轨迹。

四月初二的晨光钻进藏宝洞时,我们五人已在洞中央站定。白砚、吴燕殊、阿黎、王婉婉——我的四位夫人,各自按着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的方位站好,腰间的佩剑在火把光里泛着冷光。洞顶的钟乳石滴着水,“嘀嗒”声落在石地上,像在打节拍,却衬得这缺了玉衡、开阳两位的阵形越发空落。

“先试试五人合练,”我拔出青峰剑,剑尖指向洞顶的北斗刻痕,那里特意凿了七星的位置,此刻玉衡、开阳两处的凿痕黑沉沉的,像两个没填的窟窿,“天枢引剑,天璇破势,天玑护脉,天权铸锋,摇光统御……缺了玉衡、开阳,就先用剑气补位。”

白砚的剑先动了,天枢位的起手式“流星探月”本应舒展如流云,可她的手腕却抖得厉害,剑尖擦过钟乳石,溅起串火星,在石壁上留下道歪痕。“气脉散了,”她收剑时喘着气,脸色发白,“像账册上的数字对不上,心里慌。”

吴燕殊的“风穿竹林”本该绕着阿黎游走,可她的剑气刚探出去,就像撞上了堵无形的墙,“嗡”的声弹回来,震得她虎口发麻。“缺了开阳的气脉托着,我的剑劲收不住,”她甩了甩手腕,剑穗扫过地面的铁砂,“像银狐追兔子时踩空了脚。”

阿黎的“护脉剑”刚要起势,突然“呀”了一声,指尖的银针竟掉在地上——她的气脉被吴燕殊弹回的劲气带着,在体内乱撞,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气走岔了,”她咬着唇,指尖按在胸口,“像药草配错了,浑身发燥。”

王婉婉的铁尺“呼”地扫出,“铁锤锻铁”的势道本该沉猛如雷,可离我还有三尺远,就突然软了下去,铁尺“当啷”掉在地上。“护不住你,”她捡铁尺时手还在抖,眼里蒙着层水汽,“天权的气脉该和开阳呼应,现在像断了的铁锁链,怎么都拧不紧。”

我深吸口气,运起内力试图补全空缺的阵位。可刚将剑气注入玉衡位,开阳位就像个无底洞,瞬间吸走了大半内力;往开阳位补气,玉衡位又空得发慌。五人的气脉像五股拧不到一起的绳子,在石地上缠成乱麻,彼此冲撞着,发出“嗡嗡”的闷响。

“再来!”我咬紧牙,青峰剑挽出个剑花,试图强行统合气脉。可就在五人气脉即将交汇的瞬间,白砚的天枢气突然一滞,吴燕殊的天璇气跟着反弹,阿黎的天玑气被这两股劲一夹,猛地往我心口撞来——走火了!

“小心!”王婉婉尖叫着扑过来,想用铁尺挡,却被气脉弹开,撞在石壁上,额角立刻红了片。阿黎的气脉像烧红的烙铁,顺着我的经脉往上窜,所过之处又烫又麻,五脏六腑都像被搅翻了。我眼前一黑,握着剑的手松了劲,青峰剑“哐当”落地。

“夫君!”白砚扑过来按住我的胸口,她的气脉想往里输,却被那股邪火弹得节节后退,指尖都烫起了水泡。吴燕殊咬破舌尖,用精血逼出一股气,想把邪火引到自己身上,可刚触到我的衣襟,就被弹得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洞门口冲进来,是雷芸。她手里还攥着刚采的草药,见我倒在地上,脸色煞白,想都没想就扑过来,双手按在我的后心。“我是开阳位,”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子,却带着股豁出去的劲,“让我试试!”

她的气脉刚探进来,就被邪火烫得缩了缩,可她咬着牙,硬是往里送。那气脉不像我们这般刚猛,倒像溪水流过卵石,带着股韧劲,竟一点点缠住那股邪火,往我丹田引。“阿芸!”黄丽在洞口哭喊,想进来又不敢,手里的药篓摔在地上,草药撒了一地。

“还不够……”我咬着牙,感觉雷芸的气脉在发抖,像快要被烧断的线。她突然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决绝,猛地解开了衣襟,肌肤相贴的瞬间,她的气脉像找到了宣泄口,“轰”地涌进来,与我的气脉缠在一起。那股邪火被这股新气一激,竟慢慢温顺下来,顺着雷芸的气脉流转,最后化作一缕暖流,沉入丹田。

我喘着气睁开眼,看见雷芸趴在我胸口,脸色白得像纸,额角的汗滴在我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你……”

“开阳位……补上了。”她笑了笑,眼一闭晕了过去。

白砚立刻扑过来给她把脉,指尖发颤:“气脉耗得太狠,得好好补……”话没说完,就被吴燕殊拽了拽。四位夫人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个念头——七星缺一不可,开阳位有了,还差玉衡。

吴燕殊走到洞门口,看着吓得浑身发抖的黄丽,轻声说:“你是玉衡位,对吗?”黄丽咬着唇,点了点头,小手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进来吧,”吴燕殊朝她伸出手,“我们一起,把阵补全。”

那个夜晚,藏宝洞的石台第一次坐满了七人。雷芸还没醒,黄丽缩在角落,像只受惊的小鹿。白砚烧了热水,给雷芸擦汗;吴燕殊煮了药,往黄丽手里塞了碗,药香混着她身上的草木气,竟奇异地让人安了心。

“从今夜起,七人同修。”我看着石台上的七道身影,月光从洞顶漏下来,在我们身上镀了层银辉,“雷芸伤好前,黄丽先学着补位,等她好了,咱们再整阵。”

雷芸醒来时,看见黄丽坐在她身边,正用帕子给她擦手,脸“腾”地红了,想躲却没力气。黄丽倒是不怕了,小声说:“阿黎姐姐说,你的气脉像松针,看着软,其实韧得很。”

那七天,我们不再急于练剑,只在石台上同修“合气诀”。雷芸的气脉渐渐恢复,她总挨着我坐,气脉探过来时,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怕惊扰了谁。黄丽起初很僵,可当她的气脉第一次与雷芸的气脉缠在一起时,突然笑了,说“像箭搭在弦上,心里踏实了”。

七位的气脉像七条溪流,渐渐汇成江河。白砚的气脉稳如磐石,总能定住阵脚;吴燕殊的气脉灵活如风,绕着众人流转;阿黎的气脉温润如药汤,抚平气脉的褶皱;王婉婉的气脉沉如铁,托着大家的劲;雷芸的气脉韧如丝,缠着四散的力;黄丽的气脉轻如箭,串起所有气脉……而我的气脉,像河床,承托着这一切。

第七天夜里,七人气脉突然同时暴涨,在石台上凝成个光团,把整个藏宝洞照得亮如白昼。我感觉丹田暖暖的,之前走火留下的隐患竟全没了,握剑的手也更稳了。白砚她们睁开眼,眼里都闪着惊喜——因祸得福,我们的功力竟都涨了截。

“剑心……好像透了点光。”白砚轻声说,指尖划过石壁上的剑痕,那里竟隐隐泛着层莹光。

又练了五天剑,七星阵渐渐有了模样。黄丽的“射影箭”能跟着雷芸的“补漏剑”走,箭尖总比剑锋快半寸;雷芸的剑也能护住黄丽的侧腰,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像把合起来的弓。

可四月十七那天,意外又发生了。

我们练到“七星归位”的杀招时,七人气脉突然再次乱了。这次不是走火,而是像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从丹田往外烧,浑身又热又燥,眼里看什么都带着层红影。

“怎么回事?”王婉婉的铁尺掉在地上,她捂着胸口,呼吸又急又促,铁尺上的寒气都被她的体温熏得发了烫。白砚的脸像抹了胭脂,手里的账册都抓皱了,气脉在体内乱窜,像要破体而出。

我知道这是怎么了——之前雷芸以身相救时,我们的气脉交融太急,埋下了点“火根”;这几日练剑又太勤,火根被催得发了芽,加上黄丽初入阵,气脉里带着少女的纯阳气,几股劲一撞,竟成了燎原之势。

“守住心!”我咬着牙,想用内力压,可那股火像被浇了油,越压越旺。吴燕殊的气脉带着风,本该灭火,却把火吹得更猛,她喘着气靠在石壁上,裙摆都被汗浸湿了。阿黎想用药气降温,可她的气脉刚探出来,就被火燎得缩了回去,小脸通红,眼里水汪汪的。

雷芸和黄丽抱在一起,两人都在发抖,气脉缠成一团,像两条被火烤的蛇。“热……”黄丽哭着往雷芸怀里钻,却把两人的气脉蹭得更乱,火苗“噼啪”地窜。

那股火越来越旺,烧得我理智都快没了。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白砚的墨香、吴燕殊的笛音、阿黎的药气、王婉婉的铁腥、雷芸的韧劲、黄丽的清甜……混在一起,成了勾人的网。我看着她们泛红的眼,感觉自己像块被烧红的铁,急需找个地方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