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仓廪丰碑?金穗压弯洛阳道
开武五年秋,洛阳城外的官道被连片稻浪染成鎏金色。风过时,穗子相互摩擦的 “沙沙” 声里,混着老农张贵的笑声 —— 他扶着改制的曲辕犁,犁尖划过板结的土地时,竟比十年前省力三成。孙儿们举着稻草人追逐,身后是三辆满载新粮的牛车,车辙压过的地方,还留着去年黄河凌汛时的淤泥痕迹,如今却长出了齐腰高的稻禾。
“爷爷!县尊带官差来发新农书啦!” 大孙儿举着本黄麻封皮的册子窜上田埂,封面上《燕授耕织图》画得活灵活现,耕牛旁的小字印着 “政学农科监制?军器匠作司校核”,两枚朱印鲜红如血。张贵翻到 “曲辕犁改制” 那页,忽见角落有行蝇头批注,墨迹带着熟悉的刚劲:
“军工司铣床铣制犁头,刃口薄而坚,可破三尺硬土;犁尾加横木,农人扶犁时省三成力 —— 陈恪呈御览”
他指尖摩挲着纸页,忽然想起开武三年逃荒时,全家靠啃树皮度日,若不是民政院发的免税田契,若不是度支院拨的麦种,哪有今日的三十亩永业田?正怔忡间,远处传来马蹄声 —— 是洛阳府的税吏,却不是来催税的,而是送 “义仓存粮” 的告示:“今岁丰收,每户可领义仓米三石,以备来年荒年。”
燕京紫宸宫暖阁内,柴熙诲正将一束穗长两尺的 “燕京丰禾” 插进青玉斗。金穗垂落如珠帘,遮住了度支院奏疏上的数字,却遮不住那行刺目的朱批:
“天下仓廪存粮九百万石,较开武元年(四百万石)翻倍;流民归乡者逾二十万,垦荒田亩达三百万顷!”
“好个翻倍!” 帝王指尖划过穗芒,麦香混着龙涎香漫过案头,“传朕旨意:赏政学农科博士苏进‘鱼跃龙门’玉佩一枚,赐南阳废驿为‘农苑’,供其培育新种;度支院粮秣司掌义仓,各州府需按月上报存粮,不得私吞挪用!”
王承恩躬身领旨时,眼角瞥见玉斗旁的铜灯 —— 那是陈琅留在洛阳明堂的遗物,灯座刻满精密齿纹,此刻穗影投在上面,恍如齿轮咬合着滚滚稻浪,似在无声诉说:这盛世,正是用无数个 “铣犁头”“拨麦种” 的实务,一点点堆起来的。
二、烽火铸甲?八矢惊雷镇北疆
居庸关外的秋风裹着沙砾,刮得契丹可汗阿保机的貂皮大氅猎猎作响。他勒马高坡,鹰隼般的目光刺向关墙 —— 那里林立着铁黑色的 “破穹弩”,弩箭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三年前,正是这玩意儿八矢连发,将他胞弟耶律察割连人带马钉在冰原上,箭簇穿透铁甲的 “噗嗤” 声,至今还在他梦里回响。
“可汗… 燕军又列装新火器了!” 斥候浑身发抖,递上的密报被风刮得褶皱,“叫‘轰天雷’,铁罐里装着火药铁砂,扔出去能炸翻三丈内的铁骑阵!昨日咱们的探马靠近关墙,一声响就没了动静…”
阿保机猛然抽鞭,鞭梢撕下道旁枯草,却没敢再往前一步。他想起去岁遣使求购火器的事 —— 燕朝右参政陈恪竟将使者绑在弩车上,八支响箭擦着耳朵掠过,只留下句狠话:“想要火器?先问过居庸关的弩箭!”
“退兵!” 可汗的嘶吼被风沙吞没。身后的契丹骑兵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反驳 —— 他们都知道,如今的燕军,早已不是当年那支靠骑兵就能冲散的队伍。
关墙内的军学演武场上,三千新晋将领正齐诵《武经新纲》,声浪震得垛口霜雪簌簌落下:
“火器非私兵,乃天下公器!持弩者当守国门,勿效五代豺狼;掌兵者当念黎庶,勿谋一己之私!”
诵声停歇时,将领们齐齐望向演武场中央的石碑 —— 那是开武三年陈恪立的,上面刻着两行深痕:
“军权归国,永绝藩镇;武备护民,方为正道”
石碑旁,几名军学教官正演示 “轰天雷” 的用法,铁罐抛出时的弧线,与远处稻浪的起伏,在蓝天下连成一道温柔却坚定的线 —— 那是盛世的防线,也是新枢的脊梁。
三、寒门破云?朱衣尽染新墨香
重阳放榜日,汴梁贡院前人潮如沸。寒门举子李三郎挤在最前面,踮着脚望向红榜,当看到 “明法科第七名?李三郎” 时,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 三年前,他还是个在街头代写书信的穷书生,若不是政学 “凡年满十六、身家清白皆可应试” 的规矩,若不是科举 “实务策论” 考的是 “如何断民间田产纠纷”(他恰好帮人写过状纸),哪有今日的功名?
“同喜!同喜啊!” 一阵铜钱雨突然砸在头上,李三郎抬头,见是富商王员外 —— 去年两人同住在贡院旁的客栈,王员外的儿子王璞考明算科,如今也中了魁首。“政学新开的实务科,真给咱们商贾留了青云梯!” 王员外大笑着撒钱,“我儿考的‘盐铁专营账册核算’,竟是度支院的真题,这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嘛!”
人群忽然如潮水般分开,一队朱衣官吏捧着诏书踏出,为首的吏部郎中高举度支院金令,声音穿透喧闹:
“陛下有旨:今岁进士前三甲,赴户部、税课司、钱法司轮值三月,熟悉实务后方授实缺;其余进士,需入军学‘知兵科’研习半月,通晓边防要务,方可赴任!”
李三郎接过吏部授官牒,见上面 “开封府刑曹参军” 的朱印旁,竟钤着军学的 “知兵科核验章”,忽然想起考前苏廉先生说的话:“新朝要的不是只会背书的腐儒,是能断案、懂军务、知民生的真官。”
茶楼上,赵普轻叩窗棂,望着楼下欢呼的新科进士。他们中,有农家子,有商贾儿,有工匠后代,正围着吏官问轮值的事,嘴里唱着政学新编的《吏治三字经》:
“丈田亩,九等分;核盐引,十户联;断讼狱,律为纲;守边防,知兵强 —— 此谓新枢骨,此谓大燕强!”
赵普端起茶杯,茶面上映出贡院的飞檐,忽然想起陈琅当年说的 “寒门起,则天下安”—— 如今,这话终于成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