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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白马津血案惊变(1 / 2)

符清漪坐在回府的宫车之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方玉圭。玉质温润,却透着彻骨的凉意,仿佛还带着昨夜柴荣御赐时的龙涎香,以及那份沉甸甸的期许 ——“皇商总事国朝股肱” 八个朱砂篆字,像八道无形的枷锁,箍得她心口发紧。

她悄悄抬眼,看向身侧的陈琅。他正阖目假寐,玄色锦袍的衣襟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侧脸的轮廓在车帘透进的微光里显得格外沉静,仿佛方才凤仪殿里那场与皇后的唇枪舌剑从未发生。可符清漪认得他袖口那道细微的褶皱 —— 那是他攥紧拳头时,指节抵出的痕迹。

车轮碾过御街的青石板,忽然 “咯噔” 一声颠簸,震得她腕间那只鎏金缠枝莲纹镯轻响。符清漪这才惊觉,自己的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她慌忙将手缩进广袖,指尖触到腕间那道代州留下的旧疤,忽然想起昨夜洞房里,陈琅吻过这道疤时说的话:“以后有我在,再不叫你受半分伤。”

话音仿佛还在耳畔,尖锐的鸽哨已骤然划破长空!

那声音凄厉如箭,穿透宫车的朱漆木壁,直刺耳膜。符清漪几乎是本能地抬手,藏在袖中的柳叶短刃 “噌” 地出鞘,寒光在昏暗的车厢里一闪而过。与此同时,一只墨色健鸽如离弦之箭般穿透宫城的阴影,精准地撞向轩窗的木格 —— 鸽足上系着的铅管,赫然打着皇商司特有的朱漆密印。

“小心!” 陈琅猛地睁眼,伸手便要去拦。

符清漪却手腕翻转,短刃已利落割断铅管,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这是代州血战里练出的本能,任谁也抢不走她手里的情报。展开绢帛的刹那,她的睫毛剧烈颤动起来,仿佛被纸页上的字迹烫到一般 —— 墨字飞草力透纸背,字字都像浸在血里:

“急!磁州矿监飞鸽:汴河漕运押解之三万斤‘显德新钱’铜纲,于滑州白马津遭劫!护纲税吏百余人尽殁!现场遗有辽制弯刀及党项羽箭,更有数枚殿前司制式弩箭铁簇深嵌船板!铜锭去向不明!”

“百余人尽殁……” 符清漪的指尖划过 “殿前司弩箭” 那几个字,指腹突然被绢纸上未干的墨迹硌得生疼。她忽然想起昨夜婚宴上,那支擦着耳际飞过的三棱弩箭,箭簇上的寒光与此刻绢纸上的字迹重叠,在她眼前炸开一片猩红。

绢纸轻飘飘落在陈琅膝头,他的目光刚扫过 “显德新钱” 四字,眼底便翻涌出骇人的寒芒。符清漪太熟悉这眼神了 —— 代州城破时,他盯着涌上来的辽兵,眼里就是这样的光。

车厢里瞬间陷入死寂,连彼此的呼吸都变得沉重如铁。车外传来市井的喧嚣,小贩的吆喝、车铃的叮当、酒肆里的猜拳声,这些鲜活的声响撞在紧闭的车帘上,反而衬得车内的紧张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都会断裂。

“殿前司的弩箭,辽人的弯刀,党项的羽箭。” 符清漪忽然冷笑出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三股势力搅局,倒真是看得起咱们这对新婚夫妇。”

她说着,忽然抬手拔下鬓角那支海棠金簪。簪头的花瓣还带着清晨的露水,是今早陈琅亲手为她簪上的,那时他说:“清漪戴海棠,比汴梁所有的花都好看。” 可此刻,她却将那颤巍巍的花瓣抵在陈琅喉间,簪子上的碎钻在昏暗里闪烁,像淬了毒的星子。

“琅哥哥,这乱局下,咱们是先剁了哪个?” 她的声音很轻,尾音却带着刀锋的冷冽。

陈琅没有躲。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白的指节上,忽然伸手扣住她握簪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掌心的月牙形伤口。血腥味混着她发间的海棠香漫开来,他的声音低沉如磨过的铁石:“新钱铜纲关乎国本,陛下三天前刚下旨,要靠这批铜钱稳定河北物价。现在被劫,等于在打天子的脸。”

他顿了顿,指尖猛地收紧:“但更蹊跷的是殿前司的弩箭。赵光义想借这把火,把禁军也拖下水。”

符清漪的手腕轻轻一转,金簪在他手背划出一道浅红的血痕。鲜血顺着簪子滴落,在他玄色锦袍上晕开一朵妖冶的红梅,像极了代州城头溅在他甲胄上的血花。“禁军归张永德统领,可昨夜婚宴放冷箭的,是谁的人?”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是赵光义!他想让天下人都以为,皇商司与禁军反目,好坐收渔利!”

话音未落,她忽然松开了手。金簪 “叮” 地掉在车厢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符清漪迅速展开那份染血的情报,“啪” 地铺在膝头的玉圭上 —— 玉圭的凉意透过绢纸渗上来,与情报带来的灼热感在她掌心交战,烫得她指尖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