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 二字砸在地上,赵延寿的脸 “唰” 地白了。
“耶律洪……” 陈琅的声音在地牢里回荡,像冰锥砸在石墙上,“赵大人,这名字耳熟吗?”
赵延寿猛地站起来,铁链拖地的 “哐当” 声刺破寂静。他死死盯着那个小吏,眼神像要吃人:“你胡说!我不认识什么耶律洪!”
“不认识?” 陈琅从袖中甩出一卷羊皮,正是从黑石峪私坊搜出的密图,“那这黑水城硝石矿的地图,你藏着做什么?” 图上用契丹文标注的 “耶律氏专属” 字样,在火把下清晰可见。
赵延寿的喉结疯狂滚动,突然仰天大笑,笑声里带着疯癫的快意:“是又如何!我本就姓耶律,名寿!太祖天显十二年生,母是吐谷浑贵女那赫氏!” 他扯开囚服,露出胸口刺着的狼头纹身,“我潜伏中原三十年,就是要把河北盐铁、关防虚实,全献给大辽!柴荣想北伐?等契丹铁蹄踏破汴梁,你和你的盐引,都将化作齑粉!”
陈琅的指尖在虎符上捏出红痕。枢密院的密函昨夜抵达,上面写得明明白白:耶律寿,契丹惕隐司暗探,六岁随商队入中原,其父 “病逝” 于真定,实为被赵姓小吏(耶律寿的养父)灭口。
“你以为牢里的炭火是你买通的?” 陈琅冷笑,“那是我故意留的,就是要看你怎么联系同党。你写给幽州的信,现在就在陛下案头。”
耶律寿的笑声戛然而止,如遭雷击:“不可能…… 老王头是我的人!”
“他现在是我的人了。” 韩七押着面如死灰的老王头进来,“他招了,你让他传信给涿州黑市,说‘鱼将死,网需收’—— 是想让同党销毁火器工坊的证据吧?”
耶律寿的目光扫过老王头,又落在陈琅身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你赢不了的。魏王府的人,早就盯着你了。陈桥驿的伏兵……”
“带下去!” 陈琅打断他。有些话,不能让更多人听见。
三日后,真定府校场。众目睽睽之下,耶律寿被凌迟处死。他的头颅高悬北门,骨架被拆散挂在盐场、铁矿、滹沱河畔 —— 盐工们唾弃他,矿工们用石头砸他,连河上的船工都往他的骨头上泼卤水。
陈琅立于箭楼,望着北方的太行山脉。耶律寿虽死,但 “魏王府”“陈桥伏兵” 这两个词,像冰锥扎在他心头。他想起第十五章里李二的话:“大名府的田土肥得很”,想起陈磊画的城防图上,陈桥驿被圈了个红圈。
“提举,” 韩七递过来一封密信,是从耶律寿指甲缝里抠出来的,“大名府通判,与契丹榷场往来密切,腰牌上也有独眼狼印。”
陈琅展开信纸,上面只有一行字:“南乐镇,李记货栈。”
他猛地攥紧信纸,指节发白。李记货栈 —— 李二和陈磊的货架!耶律寿的同党,竟然就在兄弟俩眼皮底下?
寒风卷起校场的血腥味,混着盐铁的气息,往大名府的方向飘去。陈琅握紧腰间虎符,知道下一站必须是那里。
只是他没想到,再见李二和陈磊时,会是在刀光剑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