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原来不是闲愁,是漫漫长夜里对命运的无尽恐惧。 “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原来不是怀春,是对未来只能依附他人、毫无自主的悲凉。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原来不是失恋,是对一切美好渴望终将湮灭的绝望预见!
她错得何其离谱!她用自己那个时代肤浅的、充满偏见的框架,去丈量了一个灵魂在无边黑暗中发出的真实呻吟!
“而我……曾是地狱的帮凶。”
这个念头日夜啃噬着她。她甚至无法原谅自己。那种罪恶感混合着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压垮。
王氏和沈月柔显然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但只当她是“病了”或者“又在那里装模作样”,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挑剔她的规矩礼仪,甚至在一次家庭宴会上,故意提及哪位大人府上的妾室因为“不守规矩”被发卖去了苦寒之地,言语间满是敲打的意味。
沈清辞垂着头,面无表情地听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她不再感到愤怒,只觉得一种冰冷的、近乎绝望的清醒。
她知道,小蝶的死,仅仅是一个开始。这个吃人的地方,不会因为一条人命的消逝而有任何改变。而她这个“不安分”的、似乎有了自己心思的嫡女,很可能就是下一个目标。
家族阴谋的阴影,如同窗外越来越浓重的夜色,沉沉地压了下来。
她看着镜中那张苍白却眼神冰冷的属于“沈清辞”的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仅仅认知颠覆是不够的,仅仅感到无力和悔恨也是不够的。
要么,被这座地狱彻底吞噬。 要么……
她眼底那点冰冷的火焰,跳动了一下。
必须找到力量,必须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某种甚至连她自己都还未完全想明白的、模糊的念头。
复仇的种子,或许还未萌发,但已埋入被鲜血和绝望浸透的心田深处。
长夜漫漫,寒意蚀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