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肆虐了整整一夜,终于在黎明前夕偃旗息鼓。
晨曦透过窗纸,映照着一室清冷寂静。
沈清辞几乎一夜未眠。
那半块玉佩紧贴在她的胸口,冰凉的触感与她的体温逐渐交融,仿佛原主未尽的执念正一点点渗入她的血脉之中。
昨夜的发现,像在漆黑一片的前路上,投下了一缕微弱却执拗的光。
它不仅是一个未解的谜团,更是一种沉重的托付。
她不再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闯入这黑暗时代的异客,而是承接了另一份苦难灵魂的重量,踏上了一段早已开始的、未竟的征途。
共情,在经历了对群体苦难的悲悯、对个体命运的哀恸之后,最终落到了这具身体最原初的灵魂上,变得具体而深刻,并转化为了某种沉甸甸的责任。
她起身,走到那面熟悉的铜镜前。
镜中的人,依旧穿着繁复的古代裙装,依旧有着苍白而柔美的容颜。但那双眼睛,已然截然不同。
最初的惊惶恐惧、后来的愤怒不甘、再后来的冰冷算计、以及昨夜之前的沉重悲悯……
种种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去,沉淀下来的,是一种近乎凝实的平静与坚定。
她拿起梳子,慢慢梳理着长发。
动作不再像最初那样笨拙抗拒,也不再像学习礼仪时刻意模仿的柔顺,而是带着一种属于自己的、沉稳的节奏。
陆铮。 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几乎快要被遗忘的名字。
沈清辞。她又默念这个如今已承载了太多意义的身份。
两个名字,两种人生,两个灵魂的轨迹,在这具身体里,因为共同目睹和经历了这时代的残酷与不公,因为那份被迫萌发却又无比真实的共情,终于彻底地、艰难地融合了。
她不再仅仅是顶着沈清辞皮囊的陆铮,也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共情”的、遥远的古代受害者沈清辞。
她就是她。 一个有着现代灵魂的洞察与不甘、又切身背负着古代女性苦难与谜团的——新的沈清辞。
梳妆完毕,她并未佩戴任何华丽首饰,只将那枚白玉兰簪子轻轻簪入发间。简洁,却自有风骨。
柳嬷嬷端早膳进来,见到她时微微一愣。
小姐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具体说不上来,依旧是那副容貌,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轻愁和怯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让人心安的沉静力量,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十岁。
“小姐,您今日气色瞧着好多了。”柳嬷嬷欣慰地道。
沈清辞接过粥碗,微微一笑:“嬷嬷,以后的日子,可能会更难,你怕吗?”
柳嬷嬷看着她那平静却坚定的眼神,心头一热,又有点发酸,用力摇头:“老奴不怕!只要小姐好好的,老奴什么都不怕!”
好。 沈清辞低下头,慢慢喝着粥。
那就让我们一起,把这艰难的日子,过出一点不一样的意思来。
早膳后,容嬷嬷准时到来,准备继续她那套枯燥的规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