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天的沈清辞,虽然依旧遵循着那些礼仪规范,但神情姿态间,却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主感。
她不是在被动地模仿和表演,而是在运用这些规则。
她的眼神不再空洞或闪烁,而是清晰地表达着: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知道这些规矩的目的,我选择暂时遵从它,但它定义不了我。
这种内在的转变,让惯于打压的容嬷嬷竟一时有些无从下手,甚至感到一丝莫名的压力,训斥的话也少了许多。
共情,不是软弱。 沈清辞在心中清晰地道。
理解了苦难的普遍和深重,反而让我更加看清了自身的处境,也更加明确了自己该做什么。
她不再急于咆哮反抗,也不再沉浸于无力的悲伤。
她选择蛰伏,选择积累,选择用智慧而非蛮力去周旋。
她甚至开始偷偷翻阅沈茂书房外间那些看似无用的过期邸报和公文副本,结合原主那点有限的朝堂知识和陆铮的现代分析能力,努力拼凑着这个王朝的权力图谱。
知识就是力量。 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坚信这一点。
尤其是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谁掌握更多信息,谁就多一分生机。
那半块玉佩的秘密,她深藏心底,并未急于探究。
她现在还没有能力去触碰可能存在的更大阴谋。
但它像一颗种子,埋在她心底最深处,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而那个唯一的外界变量——萧景珩,他留下的那句“折梅相邀”,也不再仅仅是威胁或麻烦,而成了一个需要谨慎评估的选项。
他或许是一把双刃剑。但若运用得当,未必不能斩开一丝困局。
所有的思绪、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情感,最终都汇聚成一点——
活下去,有尊严、有目标、有能力去守护一点什么的活下去!
傍晚时分,她再次独自来到院中。
积雪未融,空气清冽。
她走到那株老梅树下,仰头望着枝头在冰雪中绽放的冷艳花朵。
她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犹豫,没有恐惧,轻轻地、坚定地折下了一小枝红梅。
动作自然,仿佛只是少女爱花。
但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是一个开始。
她看着手中的梅枝,目光仿佛穿透重重高墙,望向了不可知的未来。
“你看,”她对着虚空,也是对着身体里另一个沉睡的灵魂,轻声低语,仿佛立下誓言,“这具身体里的心,终于明白了……”
“那些数字背后,都是活生生的人。” “那些规矩之下,都是血淋淋的命。”
“而我,不会白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