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更加积极地收集信息。
不再仅仅是为了自保和逃离,更是为了寻找任何一丝可能改变现状的缝隙。
她旁敲侧击地向柳嬷嬷打听府里各位管事的脾性、人脉,哪些人可能尚有良知,哪些人唯利是图。
她甚至开始留意沈茂前院的动静,通过送点心汤水的由头,让柳嬷嬷试着接触一两个看似不得志、或许能被些许好处打动的小厮或长随。
动作很小,很隐蔽,如履薄冰。
她知道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如同蚍蜉撼树。
但她不能再仅仅作为一个被动的承受者和悲伤的旁观者。
一日,她去给王氏请安时,偶然听到王氏正心烦意乱地训斥一个管事嬷嬷,似乎是城外某个田庄的佃户交不起租子,庄头手段激烈了些,闹出了人命,苦主闹到了府衙,虽然被压了下去,但王氏觉得晦气且麻烦。
人命……又是人命。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
在这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眼里,底层百姓的性命,不过是“麻烦”和“晦气”。
她垂着眼,状似无意地轻声插了一句:“母亲息怒。为这等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既然苦主已然闹过,想必也不敢再如何。只是……若是庄头行事太过酷烈,恐坏了侯府仁厚之名,不若小惩大诫,换个稳妥之人前去安抚,或许更能长远些。”
她的话说得极其委婉,完全是从侯府利益出发,丝毫未提及对佃户的同情。
王氏正在气头上,闻言倒是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料到这个一向“愚钝”的女儿还能说出点看似在理的话。她挥挥手,不耐地道:“行了行了,知道了,下去吧。”
沈清辞不知道自己的话是否能起到一丝丝作用,或许根本无用。
但这却是她第一次,尝试着运用自己微弱的、基于“侯府嫡女”身份的话语权,去干预一件与她“无关”的、发生在遥远田庄的苦难。
尽管方式如此迂回,动机隐藏得如此之深。
回到小院,她的心跳依旧有些快。
一种混合着恐惧和一丝微弱成就感的复杂情绪萦绕着她。
我做到了……我尝试了……哪怕可能毫无用处。
夜晚,她再次拿出那枚白玉兰簪。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清醒。
她看着铜镜中那张依旧苍白,眼神却已然不同的脸。
“沈清辞,”她低声对自己说,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记住这种感觉。记住春桃,记住秋云,记住柳嬷嬷说过的每一个名字。”
“活下去。然后,变得强大。”
“哪怕只能照亮一寸之地,也要尽力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