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死寂的石殿中炸响。
尘磐长老猛地站起身,枯槁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李默,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嘶哑:“你……你说什么?为磐石大阵引入生机?这……这怎么可能!此阵乃先祖所传,结构完美,自成一体,亘古不变,任何改动都可能引发阵法崩溃,界域顷刻覆灭!”
他身后的几名守尘界卫士也露出骇然和怀疑的神色。磐石大阵是他们世代信奉的绝对庇护,是融入血脉和灵魂的生存铁律,岂容一个外来者轻易置喙甚至妄言改动?
叶青璇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并未言语,只是静静站在李默身侧,无形的气机却让躁动的石殿瞬间安静下来。她相信李默的判断,更相信他那已然补全的秩序之道。
李默面对众人的质疑,神色平静如水。他伸出右手,指尖一缕混沌色、内蕴暗金纹路的序力悄然浮现。这缕序力并不强大,却蕴含着一种包容万序、演化生灭的至高意境,既有动态平衡的柔和,亦有壁垒守护的刚韧。
“完美?自成一体?亘古不变?”李默轻轻摇头,指尖那缕序力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世间从无绝对完美的孤立系统。任何秩序,若不能与外界能量、物质、信息进行交换,若内部缺乏循环演化的活力,终将走向热寂,走向消亡。此乃天地至理。”
他指向殿外那昏黄的天空和枯竭的大地:“如今的守尘界,便是明证。尔等先祖设下此阵,初衷确为守护,但其道偏执,只取‘刚’与‘守’,忽略了‘柔’与‘生’。长此以往,阵法汲取界域与万灵生机以自持,看似坚固,实则已将守护之地化作了囚笼与坟墓。”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尘磐和在场所有守尘界高层的心头。这些道理,他们并非完全不懂,只是被漫长的绝望和先祖遗训所束缚,从未有人如此清晰、如此直指核心地道破。
“那……依道友之见,该当如何?”尘磐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期盼。李默身上那玄妙莫测的秩序道韵,让他本能地感觉到,此人或许真的不同。
“并非颠覆重建,而是在不动摇其守护根本的前提下,为其注入‘循环’与‘共生’之序。”李默解释道,“简单而言,便是让这座只知索取的大阵,学会‘呼吸’,学会将守护之力反馈滋养界域,形成良性循环。”
他目光投向界域中心那高耸的祭坛,以及其下深埋地底的阵法核心:“我需要接触阵法核心。”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色变。阵法核心是守尘界最紧要的禁地,关乎一界存亡,岂容外人靠近?
尘磐脸上挣扎之色更浓。信任一个初次见面的外人,风险太大。但若不改变,守尘界最多再支撑数百年,必将彻底油尽灯枯。这是一场关乎种族命运的赌博。
良久,尘磐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老夫信你一次!若道友真能为我守尘界带来一线生机,便是我界永世恩人!若……若事有不谐,那也是我界命该如此,总好过坐以待毙!”
在尘磐的力排众议下,李默与叶青璇来到了界域中心的祭坛之下。穿过层层禁制,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厚重黄光的球形核心出现在眼前。无数粗大的秩序链条从核心延伸出去,连接着整个界域的壁垒与地脉。核心缓缓旋转,散发出坚定不移的守护意韵,但仔细感知,便能发现其运转晦涩,充满了“饥饿”与“干涸”的感觉。
李默屏息凝神,双目之中,左眼幽暗如归墟,右眼生机蕴造化,瞳孔深处那点暗金锋芒熠熠生辉。他并未直接动手修改阵法结构,那确实风险极高。他所要做的,是以自身补全后的本源序力,如同最高明的画师,为这座“死阵”点上“点睛之笔”。
他双手虚抬,识海中那混沌色的本源序力澎湃而出,化作无数细若游丝、闪烁着混沌光泽与暗金纹路的秩序神链,缓缓探向那巨大的阵法核心。
这些秩序神链,并未强行侵入核心内部,而是如同温柔的触手,轻轻附着在核心表面,与那些固有的守护符文进行着最深层次的沟通与共鸣。
李默将自身对“动态平衡”、“循环演化”、“生命共生”的感悟,以及对“壁垒守护”、“绝对定义”的理解,融为一炉,化作一种全新的、刚柔并济的秩序真意,通过这些秩序神链,缓缓注入阵法核心的感知体系。
他像是在教导一个固执的孩子,如何去感受风的流动,水的循环,生命的成长;如何去理解,守护并非冰冷的隔绝,而是为了内部的万物能够更好地生长与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