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嫔在一旁听了,快人快语道:“既如此要紧,贵妃和安嫔妹妹也是协理宫务的,叫安嫔妹妹代为过目用印,不也是一样的?”
赵昌苦笑一下,更加恭敬地回道:“敬嫔娘娘您有所不知,若是寻常月份份例,贵妃娘娘和安嫔娘娘自然做得主。可这是新年恩赏,又是主子娘娘正位中宫的头一年,意义非凡,按规矩,需得娘娘亲自来定,方能彰显中宫恩德。实在不成……娘娘身边的绯云姑姑点头,奴才这边先按章程发放,后续再补娘娘用印也成。”他这话说得圆滑,既点明了规矩,又留了变通的余地。
圆姐闻言,心下了然。这赵昌是个谨慎人,不愿担任何僭越或疏忽的责任。她也不再为难他,对身后的玛琭吩咐道:“玛琭,你进去替下绯云,叫她出来一趟,就说内务府赵总管有急事寻她核对。”
“嗻。”玛琭应声快步进了殿内。
圆姐这才又转向赵昌,笑着解释道,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维护:“赵总管莫急,稍候片刻。咱们这位主子娘娘,心肠最软,体恤下人在年节里辛苦,今日无事当值的,都放了半日假让他们松快松快。再者说……”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些许感慨,“赵总管您也知道先前永和宫那起子刁奴欺主的事,自那以后,娘娘在用人上更是谨慎,除了自幼一同长大的绯云,旁的丫头等闲不叫近前伺候,也是怕了。”
赵昌何等精明,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连忙躬身道:“娘娘体恤下人,实乃奴才们的福气。安嫔娘娘考虑周全,奴才感激不尽。”
正说着,绯云已匆匆从殿内出来,额上还带着细汗,显然是被匆忙唤出。圆姐见正主来了,便拉起敬嫔的手,对赵昌和绯云道:“赵总管,绯云,你们且忙着,本宫和敬嫔姐姐就不在此打扰了。”
赵昌和绯云连忙行礼:“恭送安嫔娘娘,敬嫔娘娘。”
圆姐与敬嫔相伴着往永和宫走去。回到永和宫,圆姐虽有些醉意,却还记得正事,与敬嫔一同将早已备好的新年赏银分发给了宫人,又去偏殿逗弄了刚睡醒的昭意格格一番,听着女儿软糯的“额娘”声,只觉得满心柔软,酒意也散了大半。
待一切忙完,圆姐坐在暖榻上喝茶醒神,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春桃,玛琭还没回来吗?”
春桃正在收拾赏银的托盘,闻言回道:“回主子,还没呢。可要奴婢去坤宁宫瞧瞧?”
圆姐摆了摆手,语气温和:“不必了。估摸着是宁儿那边事多,绯云一个人忙不过来,玛琭心细,留下帮衬些也是有的。她的那份赏银,你一会儿单独拿给她便是,就说是本宫赏她今日辛苦。”
春桃笑着应下:“是,主子仁厚,奴婢晓得了。”
圆姐端起茶杯,目光掠过窗外渐沉的天色,心中却隐隐觉得,玛琭这去的时间,似乎有些过长了。只是这点疑虑,很快便被酒后的困倦和节日的慵懒冲淡,未曾深想。
然而,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已在这看似平静的午后,悄然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