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姐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荒谬与愤怒交织的情绪,她压低声音,却难掩激动:“这……这简直是胡闹!仁孝皇后是元后,日后是要入帝陵与皇上合葬的,如今暂厝巩华城是因为景陵工程未毕。可表姐……表姐她斯人已逝,为何都不得安稳?如此安置于礼不合,于情更是不通!”
祥青长叹一声,泪水再次滑落:“唉,我的儿……你可知,珠儿她……生前同我说过,福佑寺那事,她已同你讲过了,是吗?”
圆姐神色一凛,谨慎地点了点头。
祥青接着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力与悔恨:“当初福佑寺之事,我其实是知晓几分的。我总想着,少年人情热,过去便也过去了……可是我……我怎能不阻拦?你说,珠儿同他,都姓爱新觉罗,论起辈分来……这怎能在一起?这是要遭天谴的啊!”她的情绪有些激动。
圆姐忙道:“姑母冷静些!表姐后来同我说,此事早已过去了,她早已放下,也认命嫁人了。”
“她放下了?”祥青猛地看向圆姐,眼神锐利而痛苦,“珠儿是过去了,可他呢?他玄烨过去了吗?!”
“姑母!”圆姐吓得脸色一白,急忙看向四周,确认隔墙无耳,才压低声音急道:“慎言!此话万万不可再说!”
祥青也自知失言,喘了口气,颓然靠回椅背,喃喃道:“是我失态了,我是糊涂了。”
圆姐稳了稳心神,重新握住姑母冰凉颤抖的手,目光坚定地低声道:“姑母,木已成舟,再多追悔也无益。眼下最要紧的是让表姐入土为安。此事您暂且宽心,交给纽伦来周旋。我在宫中,总会寻到合适的机会,向皇上进言,或想别的法子,定要让表姐早日归葬祖茔,不再做那无依的漂泊之魂。”
祥青反握住她的手,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希望,眼中泪光闪烁:“难为你了……孩子,此事凶险,你定要万分小心。”
“姑母放心,纽伦晓得轻重。”圆姐郑重承诺,随即又叮嘱道,“只是此事,还望姑母千万莫要让宁儿知晓了。这丫头性子直率赤诚,藏不住心事,若知晓了,只怕反而坏事。”
祥青连连点头,用帕子彻底拭去眼泪,努力平复着呼吸:“你思虑得是,宁儿那孩子……还是不知为好。就让她一直快快乐乐的就好。”
殿外雨声依旧淅淅沥沥,敲打着琉璃瓦,洗涤着尘世的烦恼。殿内茶香袅袅,驱散了几分方才的沉重与悲伤。
姑侄二人默契地不再谈论那个沉重的话题,转而说起些家长里短等轻松事体,等着那个活泼欢快的身影换好衣裳归来。
仿佛方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一般,温馨的气氛再次慢慢充盈了整个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