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援手(1 / 2)

婉仪自内务府查账归来,行至门前,见春桃与秋菊垂首侍立,默然不语,遂问道:“你们主子呢?”

“回婉主子话,”春桃低声应道,“主子在里头歇息。”

“这般暑热天气,你二人怎不在里头伺候?”婉仪语带关切。

“这……”春桃一时语塞,面露难色。

婉仪目光掠过紧闭的门扉,轻叹一声:“去通报吧,我明白原委。”终究是心软了。

春桃忙躬身趋入内室,不过几息功夫,便又悄然退出,垂首道:“婉主子,我家主子请您进去。”

婉仪微微颔首,推门而入。

一股凝滞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未散的暑热与无声的悲凉,几乎令人窒息。

殿内光线被窗纱滤得昏沉,静得可怕。唯有角落冰鉴里,冰块融化时发出微弱滴答声,一声,又一声,敲在人心上,如同倒计时。

圆姐并未在榻上“歇息”。她僵坐在窗边的绣墩上,背对着门,身影单薄得仿佛能被这寂静压垮。

那件簇新的、轻软冰凉的素纱褂子罩在身上,非但显不出半分清雅,反倒衬得她像一尊失了魂魄、徒具华美外表的琉璃人偶。她一动不动,目光空洞地投向窗外那堵隔绝生息的朱墙,仿佛要将它看穿,又仿佛已被它彻底吞噬。

地上,几点深色的水痕洇在素净的砖面上,格外刺眼——那是绝望泪水砸落的痕迹,尚未干透。

婉仪的心,被这景象狠狠揪了一下。她缓步走近,刻意放轻了脚步,却在寂静中仍显得清晰。

“妹妹。”她唤了一声,声音不高,却打破了那令人心慌的死寂

圆姐的身子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她极其缓慢地、仿佛耗尽了力气才转动脖颈,看向婉仪。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睑红肿,眼底却是一片干涸的荒芜,空洞得让人心头发寒。唇角那点强行牵起的弧度,比哭更令人心酸。

“婉仪姐姐来了。”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如同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被绝望浸透后的麻木,“查账辛苦了。” 她甚至试图起身行礼,动作却僵硬迟缓,被婉仪及时按住了肩膀。

“坐着。”婉仪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她顺势在圆姐对面的绣墩上坐下,目光掠过她红肿的眼,地上未干的泪痕,最后落在那件刺眼的素纱褂子上。

殿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那冰鉴的滴水声,固执地响着。

婉仪没有追问,也没有说空洞的安慰话。她只是静静坐着,目光沉静地看着圆姐,耐心等待她从绝望的冲击中,找回一丝开口的力气。

春桃悄无声息地奉上两盏温茶,又迅速退到门边,与秋菊一起屏息垂手而立,大气不敢出。

圆姐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素纱袖口,那点凉意此刻只让她感到更深沉的寒意。她看着婉仪平静却洞察一切的眼神,强撑的麻木堤坝终于出现裂痕。干涩的眼眶再次涌上酸胀,她猛地低下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呜咽泄出。

“姐姐...” 再开口时,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我、我该怎么办?额涅、哥哥...他们在泉州...那是虎狼窝啊!” 最后几个字,带着泣血的控诉和深入骨髓的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