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姐执起酒盏,忽觉袖口被轻轻一扯。桑宁正死死盯着婉仪氅衣下若隐若现的纹样,脸色比方才在殿外时还要苍白三分。
酒过三巡,完颜蔓儿忽然离席。她香色旗装上的金线在宫灯映照下流转如波,行至殿中央盈盈下拜:“皇上,今日良辰,臣妾愿献丑一舞,为几位主子助兴。”
玄烨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准。”
乐师们弦音一转,忽作《霓裳》之调。蔓儿随乐起舞,她旋身时裙裾绽开如花,水袖甩出两道流虹。奇的是那双眼,眼波流转如春水含情,却总在转身时往御座方向飘去。
桑宁看着蔓儿,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总觉得她今日过于张扬,似乎在刻意吸引众人目光。
圆姐凑近桑宁,低声道:“这完颜蔓儿今日如此高调,怕是有什么心思。”桑宁微微点头,目光仍落在蔓儿身上。
一舞终了,蔓儿气息未乱,跪拜时露出纤细后颈:“雕虫小技,污了皇上圣目。”
玄烨抚掌轻笑:“爱妃舞姿翩若惊鸿,当赏。”
蔓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说道:“皇上谬赞,臣妾不过是略通舞蹈,能博皇上一笑,便是臣妾的荣幸。”话音刚落,余光却瞥见皇后唇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丝竹声渐缓,宴席转入闲适。鎏金食案上,青玉碗中的冰糖燕窝泛着莹润光泽,象牙箸轻触瓷盘的声响此起彼伏。宫女们踩着碎步穿梭其间,鎏金执壶倾泻出的葡萄美酒在夜光杯中漾出琥珀色的光晕。
桑宁执起银匙搅动眼前的杏仁茶,借着碗盏遮掩低声道:“姐姐可瞧见婉仪的耳坠子了?这般精巧物件,怕是内务府新制的贡品。”那对珍珠坠子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晃,在烛火下漂亮极了。
圆姐以帕掩唇,绢帕上绣的暗纹恰好遮住她扫视全场的视线:
储秀宫格格正与婉仪耳语,两人忽而掩帕轻笑,鎏金护甲在案几下悄悄交换了个物件;
雅利奇虽与邻座讨论绣样,眼角余光却死死黏在那拉塔纳隆起的腹间;
完颜蔓儿把玩着刚得的赏赐玉佩,指尖在“御赐”二字上反复摩挲,目光却频频投向殿外,似在等候着什么;
张桂姐独坐一隅,指尖在酒盏边缘画着圈,瞳孔里映着西侧门晃动的珠帘。
忽然一阵穿堂风过,殿内宫灯齐齐暗了一瞬。再亮起时,圆姐注意到皇后向霜月姑姑使了个几不可察的眼色,而那位掌事宫女的手,正按在腰间鼓囊囊的锦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