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儿与你有何干系！”塔纳声音陡然拔高，惊得池中锦鲤四散。
桑宁看那拉塔纳这般动怒，悄悄拽了拽圆姐的袖口。忽闻远处传来三声净鞭脆响，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凝滞的空气：“皇上驾到——”
明黄仪仗转过九曲游廊的刹那，那拉塔纳面上怒容如冰雪消融，已换作一副温婉笑靥。玄烨的目光掠过众人，在那拉氏微红的眼尾顿了顿：“怎么都杵在这儿？皇玛嬷和皇额娘那里都去过了吗？”
那拉塔纳福身行礼，屈膝行礼时连衣褶都透着恭顺，那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臣妾正要去怡景轩安置，恰巧遇见几位妹妹。”
玄烨闻言挑眉，视线忽地落在桑宁唇上。那抹玫瑰胭脂衬得她肤光如雪，倒比往日更添娇艳。“撷芳殿倒是热闹。皇玛嬷方才还问起钮钴禄家的格格。”
圆姐趁机将桑宁往前轻推：“桑宁妹妹的玉肌膏还是万岁爷赏的呢。”她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塔纳听见，“如今伤痕已淡得瞧不见了。”
桑宁双颊顿时飞上霞色，羞得连耳垂都染了胭脂。玄烨见状轻笑，眼底都柔和了些许。
塔纳捏着帕子的手指骤然收紧，银线绣的蝶翅被掐出几道皱痕。皇帝却已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申时都到含晖阁用膳。”
待圣驾远去，那拉塔纳忽然轻笑出声：“妹妹们好手段啊。”她目光如刀，在桑宁腕间的白玉镯上剜过，“只是猎场风大，当心着凉。”说罢扶着宫女转身，月华裙裾在青石板上扫出沙沙声响。
“你瞧她，简直不知礼数！”桑宁有些气愤，池面掠过一阵风，将她的抱怨吹散在粼粼波光里。
婉仪凝望着那拉塔纳消失的游廊尽头，目光似要穿透那重重朱漆廊柱。许久，才收回视线轻叹：“先去更衣罢，总不好让万岁爷等着。”
三人沿着凉水池徐行，池面如镜，偶有锦鲤跃起，溅起的水珠沾湿了几人的裙角。
推开撷芳殿的雕花殿门，一阵沉水幽香迎面而来。圆姐指尖拂过门边鎏金雀替，轻笑道：“这纹样倒是别致，竟是并蒂莲缠着如意纹。”
殿内十二扇云母屏风错落有致，将秋阳滤成柔和的珠光。桑宁的东暖阁里，一盆西府海棠开得正好。绯云揭开妆奁不由轻呼：“主子您瞧，连螺子黛都是新制的。”鎏金镜台上搁着个青玉盒，里头玫瑰胭脂色泽正配桑宁的唇色。
“这布置...”桑宁抚过床榻上绣着缠枝莲的锦衾，“倒像是揣度过咱们喜好。”
圆姐儿已换好浅蓝织金马褂，闻言从西暖阁转出来，发间点翠步摇簌簌作响：“我那边窗下还摆着副象牙双陆棋呢。”她忽然压低声音，“你猜那棋盘边上刻着什么？”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不再多言。收拾停当后，沿着凉水池畔往揽月阁去。池面倒映着秋空流云，偶有锦鲤跃起，打碎一池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