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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风雷合击破纪灵(2 / 2)

安排妥当军务,张辽与赵云这才先后翻身下马。长时间的骑乘和激战,让落地时双腿都有些微的酸麻。他们将缰绳递给快步上前的亲兵,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开始整理因惨烈搏杀而有些凌乱甚至破损的甲胄和战袍,用力掸去上面的灰尘、烟渍和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痂。

尽管无法完全恢复出征前的光鲜齐整,但至少拍去浮尘,理顺丝绦,将盔缨扶正,这个简单的动作,象征着从血腥战场到相对安全后方的转换,也展现出大将应有的威仪和从容。

随后,两人并肩向着灯火通明的谯郡城门走去。沉重的城门早已得到城楼上守军的信号,在绞盘沉闷的转动声中,缓缓开启一道可容数骑并行的缝隙。门洞内火光通明,两排顶盔贯甲、手持长戟的精锐士兵肃立两旁,目光中充满了对城外英雄的敬意。

刚踏入城门洞,早已得到通报在此等候的张合与波才,便大笑着迎了上来。

“文远!子龙!” 张合的声音洪亮有力,在门洞内激起回响,带着难以抑制的由衷喜悦。他快步上前,一身精致的玄色铁甲在火把照耀下闪烁着沉稳的幽光,国字脸上洋溢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先是伸出大手,重重一拍张辽未曾受伤的左肩,力道之大,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

然后,他又转向赵云,郑重地拱手致意,眼中满是激赏:“好家伙!远远望见纪灵那厮营中火光冲天,杀声震地,几乎映红了半边天,我就知道,定是你们二位率兵到了,而且定然干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漂亮仗!”

波才紧随其后,这位出身黄巾的将领性子更为粗豪外放,他咧开大嘴,露出两排白牙,发出洪亮的大笑:“痛快!真他娘的痛快!哈哈哈!可算是出了这些日子憋在胸口的鸟气!纪灵这龟孙子,仗着兵多,没日没夜的攻城,老子在城头上看得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二位将军一来,二话不说,直接就送了他这么一份终身难忘的‘大礼’,烧得他哭爹喊娘!佩服!俺老波对二位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充满好奇和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风尘仆仆却难掩锐气的张辽和赵云,目光尤其在张辽腰间那柄造型奇特、即便归鞘似乎仍隐隐萦绕着风雷之息的召虎风雷刃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敬畏。他自己也是使刀的好手,更能感受到那柄兵刃上传来的可怕气息。

四位大将,在这战火纷飞的前线重镇谯郡城内久别重逢,想起昔日并肩或各为其主的种种,心中均是感慨万千,又因方才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而情绪高涨,种种复杂心绪,最终化为一阵开怀的、毫无顾忌的大笑。爽朗的笑声在城门洞内回荡,甚至暂时压过了城外隐约传来的嘈杂,冲淡了连日围城带来的压抑阴霾。

张合伸手做请状,笑容可掬:“此处非叙话之地,风大且寒。二位贤弟千里奔袭,又经恶战,辛苦万分!快随我等到临时府衙中稍作歇息,已命人备下热汤驱寒,还有些简单饭食,暂且果腹。”

一行人穿过虽有战争痕迹但秩序井然的街道,来到被临时征用作为指挥中枢的郡守府衙。堂上早已点燃了充足的烛火,驱散了冬夜的寒意。分宾主落座后,亲兵们立刻端上滚烫的、散发着浓郁姜辣气息的汤水,以及虽然不算精致但分量十足、热气腾腾的肉羹、面饼等食物。

张合率先举起盛着姜汤的陶碗,满面红光,声音洪亮地说道:“来!我与波才兄,在此以汤代酒,为文远、子龙二位贤弟接风洗尘!更要为我军今夜大破纪灵,火烧连营,大涨我军士气,大挫敌军锋芒,庆功!此战之功,二位当居首!辛苦了!” 他话语中充满了真诚的赞赏与感激。

波才也端起自己面前那只明显大了几号的陶碗,粗声附和,声震屋瓦:“对!庆功!必须庆功!等彻底打跑了纪灵这龟孙子,俺老波说什么也要弄来几十坛好酒,与二位,还有儁乂兄弟,咱们不醉不归!哈哈哈!”

张辽和赵云连忙起身,端碗还礼。张辽脸上带着谦逊的笑意,但眉宇间那抹经过血火淬炼的自信与自豪却难以掩饰,他拱手道:“儁乂兄,波才将军,实在过誉了。此战能成,一赖麾下将士用命,不畏生死;二赖子龙与我配合无间,断后接应,万无一失;三来,也是那纪灵自恃兵多将广,营盘松懈,戒备全无,骄兵必败,给了我可乘之机。说到底,实属侥幸,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 他话语诚恳,将功劳分于众人。

随即,他话锋一转,神色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与凝重,放下陶碗,目光扫过张合和波才:“然,今夜虽小胜一场,挫敌锐气,但纪灵十万大军根基未动,实力犹存。其经此一败,必如受伤猛兽,反扑更为疯狂。当务之急,是立刻将此处详细军情,特别是吾等已率先锋抵达,并成功夜袭纪灵大营、目前两军已顺利会合的消息,派快马火速禀报后方的麹义将军。麹将军统筹全局,需尽早知晓前线确切态势,以便运筹帷幄,部署下一步之战略行动。”

赵云也放下汤碗,点头附和,他的声音清越而沉稳:“文远兄所言极是。战场之势,瞬息万变。需让麹义将军尽快掌握情报,方能做出最有利之决断。信使需选派得力之人,务求消息准确快速送达。”

张合闻言,与身旁的波才交换了一个了然于胸的眼神,波才更是嘿嘿一笑,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

张合随即呵呵笑了起来,胸有成竹地捋了捋自己的短须,说道:“文远、子龙放心,此事我岂敢怠慢?适才你二人率军抵达城外,斥候飞马通报之时,我见你们皆是精锐骑兵,人衔枚马摘铃,便猜到必有雷霆之举。及至望见纪灵营中突然火起,杀声震天,我便知事已成矣!当时,不等你们完全脱离接触,我便已精心挑选了两路最熟悉地形、骑术精湛的信使,携带我亲手所书、盖有印信的详细军报,分别抄两条不同的隐秘小路,赶往麹义将军处禀报矣!算算时辰,这两路信使此刻怕是都已走出数十里外了。确保万无一失,消息必达!”

听到张合不仅料事于先,而且行动如此迅捷周详,连派双路信使以防万一的细节都考虑到了,张辽和赵云眼中都流露出由衷的赞赏和彻底放松的神色。张辽再次拱手,语气中带着敬佩:“儁乂兄思虑之周全,调度之缜密,真乃大将之才!辽远不及也!如此,我等便可彻底安心,集中精力,商议下一步如何应对纪灵必然到来的疯狂反扑了。”

四人重新落座,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被一种大战间歇期特有的、混合着疲惫、警惕和专注的严肃神情所取代。堂上的烛火因为门窗缝隙透入的微风而微微摇曳,将四员当世良将或雄壮、或英挺、或沉稳、或粗豪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长长的,仿佛四尊守护城池的战神。

城外,是暂时的、风雨欲来前的宁静,但这宁静之下,是暗流汹涌,是纪灵军舔舐伤口、重整旗鼓的压抑,是下一轮更激烈、更残酷攻防战的倒计时。

然而,此刻,四位身经百战、智勇双全的将领终于顺利会师于谯郡城内,彼此信任,同心协力,这股凝聚起来的力量,让他们对守住这座坚城、并最终击败强敌纪灵,充满了更坚实的信心。简单的饭食过后,关于城防部署、敌军动向分析、下一步作战计划的商讨,随即在这烛光下展开。

谯郡城下,战火重燃,其酷烈程度,远胜以往。

纪灵虽昨夜遭逢大火,自身亦被张辽震伤了内腑,呼吸间都带着隐隐的刺痛和血腥气,但那股从巅峰跌落、颜面尽失的滔天怒火,支撑着他不顾军医劝阻,在天色刚蒙蒙亮、晨曦尚未完全驱散寒意之时,便再次驱动大军,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他脸色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窝深陷,那是伤势、疲惫与狂怒交织留下的痕迹,但一双布满血丝的虎目中的凶光,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炽盛,仿佛要将眼前的谯郡城连同城内的守军一同焚毁。

他强行披上备用的厚重铠甲,手持那柄标志性的三尖两刃刀,端坐于亲兵精心挑选的健马之上,虽每一次挥臂指挥都会牵动肋下的伤痛,令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下达的每一个命令都如同冰冷的刀锋,果断而狠厉。

他充分利用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不再计较伤亡,命令部队如同无穷无尽的海浪,一波接一波,持续不断地猛攻张合、波才依托城池构筑的营垒,以及谯郡那看似摇摇欲坠的城墙。

城上城下,已然化作了血腥的绞肉机。张辽、赵云、张合、波才四人深知此战关乎存亡,皆奋不顾身,各展其能。张辽与赵云率领着经过昨夜袭营和短暂休整的骑兵,如同两支最锋利的机动长矛,在广阔的战场上纵横驰骋。哪里敌军攻势最猛,营垒防线最是岌岌可危,他们的旗号便会如同定海神针般出现在哪里。

张辽召虎风雷刃每一次挥出,都隐隐带着风雷破空之声,将密集的敌阵撕开缺口;赵云的龙胆亮银枪则化作漫天寒星,精准而高效地收割着试图登城或突破的敌军军官性命。张合坐镇中军,面色沉稳如水,依据营寨的复杂结构和地利,指挥若定,层层设防,巧妙地消耗着敌军的有生力量。而性如烈火的波才,则更多时候亲临最险恶的第一线,尤其关注城墙防御,他挥舞着门板大刀,咆哮着将攀上城头的敌军狠狠劈落,浑身浴血,犹如凶神。

战场上,箭矢密集如飞蝗,遮天蔽日,带着死亡的尖啸落下。滚木礌石如同山崩般从城头倾泻,砸得云梯碎裂,攻城的敌军血肉横飞。燃烧的火油罐被抛下,在人群中炸开,化作一片片哀嚎的火海。护城河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模样,被尸体、残破的兵器以及不断填进去的土石沙袋堵塞,河水混合着鲜血,变成了一种粘稠、暗红的泥泞。

纪灵军仗着人数庞大,仿佛不知死亡为何物,在督战队的驱赶下,踩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地向上冲。而守军虽然凭借地利和四位大将的英勇,一次次击退进攻,但兵力上的巨大劣势,使得每一处防线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士兵们疲惫不堪,伤亡持续增加,防线数次被突破小口,又依靠预备队和将领的亲自冲杀才勉强堵上。

从清晨至日上三竿,再到烈日当空,惨烈的厮杀从未停歇,尸骸堆积如山,鲜血浸透了城墙下的每一寸土地,战局陷入了极其残酷、消耗生命的僵持。纪灵望着前方虽然缓慢但确实在不断被压缩的守军防线,尽管焦躁于巨大的伤亡,但眼中却闪烁着一丝狠厉与确信——他相信,只要再坚持一下,再施加一点压力,对方总会有崩溃的时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在纪灵大军侧后方的地平线上,一片尘土扬起之处,突然响起了一阵沉闷、缓慢却极具穿透力和压迫感的战鼓声!“咚!咚!咚!” 这鼓点不同于寻常战鼓的激昂急促,它的节奏单一、沉重,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人的心脏上,带着一种钢铁般的冰冷意志和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杀伐之气,瞬间压过了战场上的喧嚣。

紧接着,一面玄色为底、边缘绣着暗红火焰纹的大纛旗,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缓缓升起。旗帜在干燥的风中猎猎作响,中央赫然是一个以银线绣成的、笔触刚劲凌厉的“高”字!

大旗下,一员大将巍然屹立,身形挺拔如松,正是高顺!他面容冷峻如同刀削斧劈的岩石,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透过面甲的缝隙,冰冷地扫视着整个混乱的战场。他全身笼罩在制作精良、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镔铁重甲之内,甲叶摩擦发出细微而整齐的“沙沙”声,使他看起来不像一个活人,更像一尊为战争而生的、没有感情的钢铁机器。

他甚至没有像寻常将领那样发出任何鼓舞士气的呐喊,只是沉默地、缓缓地,将手中那杆特制的、加长加重的陷阵枪,向前方混乱的纪灵军侧翼,沉稳而坚定地一挥!

没有喊杀声,只有甲胄与兵刃碰撞的铿锵之音。下一刻,一支人数仅约八百、却武装到牙齿、如同移动钢铁堡垒般的重甲步兵——名震天下的“陷阵营”,如同从地狱深渊中悄然涌出的幽灵,以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整齐划一的步伐,沉默而迅猛地从侧翼,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冷却的牛油一般,轻而易举地切入了纪灵大军因久攻不下而略显疲惫和混乱的战阵!

他们三人为一小组,三组为一小队,结成一个简单却高效无比的杀戮阵型。刀盾手在前,巨大的盾牌紧密相连,形成一道移动的铁壁,精准地格挡开零星射来的箭矢和慌乱中的劈砍;身后的长枪手、矛手则从盾牌的间隙中,如同毒蛇出洞,迅猛而精准地突刺,每一击都直取要害。

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行动间除了脚步声和兵刃破风的呼啸,几乎没有多余的声音,这种沉默的、高效的杀戮,比任何疯狂的呐喊都更令人心底发寒!

他们所过之处,纪灵军的士兵们,无论是惊慌失措向后溃退的逃兵,还是试图组织起薄弱防线的小军官,在这台精密、冷酷的战争机器面前,都如同纸糊泥塑般不堪一击,瞬间被撕裂、碾碎,留下一条由残肢断臂和喷溅的鲜血铺就的死亡通道!

高顺本人更是勇不可当,他如同陷阵营最锋利、最无情的矛尖,始终冲锋在阵列的最前方。他的陷阵枪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有最简单的刺、扫、砸,但每一击都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和精准的角度,枪下无一合之将,所向披靡!

在他的带领下,陷阵营的楔形突击阵像一把烧红的利刃,瞬间便将纪灵军庞大的侧翼搅得天翻地覆,并且毫不停滞地向着中军核心部位狠狠凿去!

“高”字大旗的出现,以及陷阵营这种标志性的、无可阻挡的恐怖攻势,如同一声平地惊雷,在战场上所有有经验的将士心中炸响!

张辽是第一个注意到侧后方异动和那面旗帜的人,他刚刚格开一名敌将的长枪,疲惫的脸上瞬间焕发出惊人的神采,他挥刀将敌将劈落马下,运足中气,纵声长啸,声音如同虎啸龙吟,传遍小半个战场:“是高顺!是陷阵营!我们的援军到了!麹义将军的大军就在后面!将士们,随我杀敌!必胜!”

他的吼声如同给疲惫的守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赵云眼中精光一闪,银枪舞动得更急,瞬间清空了一片城头。张合在中军猛地一拍案几,霍然起身,厉声下令:“全军听令!援军已至,反击的时候到了!打开营门,配合高顺将军,内外夹击!” 波才在城头上更是发出震天动地的狂笑,大刀挥舞得如同风车:“哈哈哈!龟孙子们,你们的末日到了!儿郎们,给老子杀!”

刹那间,守军士气暴涨,如同决堤的洪水,从营寨和城头汹涌扑出,喊杀声震天动地!

而与张辽等人的狂喜振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军那面“纪”字大旗下的纪灵。当他顺着骚动的方向,看到那面越来越近的“高”字旗,看到那支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金属光泽、如同死亡潮水般涌来的重甲步兵时,他脸上那种因久攻不下而积累的凶狠、焦躁以及一丝即将获胜的期盼,瞬间彻底凝固!

紧接着,那表情如同冰面般碎裂,化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急剧收缩,最后,一种死灰般的、绝望的神色笼罩了他整个脸庞!

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清楚“高顺”和“陷阵营”这五个字意味着什么——这绝不仅仅是小股精锐前来助战!这是麹义主力军团的先锋!是那把最锋利、最先抵达战场的尖刀!高顺到了,这意味着麹义亲自统帅的主力大军,很可能已经近在咫尺!甚至……那个算无遗策、智谋深远、让他内心深处都感到莫名畏惧的军师荀攸,以及那位用兵老辣的成公英,也可能随军而来!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纪灵的尾椎骨沿着脊柱急速窜升,直冲天灵盖,让他感觉头皮发麻,四肢冰凉,几乎要握不住手中那柄沉重的三尖两刃刀。昨夜的惨败、身体的阵阵剧痛、久攻不下的憋屈焦躁,此刻全都汇聚、发酵,化作了对即将到来的、毁灭性打击的极致恐惧!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麹义的数万精锐大军,在荀攸的谋划下,正从四面八方如同铁壁合围而来,而高顺的陷阵营,就是砸向他侧翼的第一记重锤!完了!全完了!若不立刻脱身,十万大军恐怕真要全军覆没于此!

“撤!快撤!鸣金!全军撤退!立刻!马上!” 纪灵几乎是扯着嗓子,用一种因极度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的声音嘶吼着下达了命令,额头上、鼻尖上瞬间布满了冰冷的汗珠,脸色惨白如纸。

“将军!只差一点了!眼看就要破城……”身旁的副将雷簿看着即将崩溃的一段城墙,不甘心地急声喊道。

“闭嘴!你想害死所有人吗?!”纪灵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雷簿,眼神中充满了疯狂和惊惶,声音都在颤抖,“你看清楚了!是高顺!是陷阵营!麹义的主力转眼就到!那是荀攸的算计!你再敢多言,军法从事!快!执行命令!雷簿、陈兰!你二人速率前军精锐,不惜一切代价,转向东面,担任先锋,杀开一条血路,向来路撤退!中军、后军依次跟进!快!”

他猛地喘了几口粗气,强压下喉头的腥甜,一把抓起三尖两刃刀,显示出决绝的姿态:“我来亲自断后!快撤!”

众将见纪灵如此失态,又亲眼看到陷阵营那恐怖的战斗力,也是心惊胆战,亡魂皆冒,哪里还敢有半分违抗。凄厉急促的鸣金声瞬间响彻战场,取代了进攻的鼓点。原本还在疯狂进攻的纪灵大军,顿时陷入了更大的混乱,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如同被捣毁了巢穴的蚂蚁,仓皇地向后涌去。

虽然撤退显得慌乱,但在纪灵亲自率领亲兵卫队压阵断后、斩杀了几名惊慌失措冲乱阵型的溃兵后,大军总算勉强维持住了基本的建制,如同受伤的巨蟒,开始缓缓但坚定地向后退却。

张辽、赵云、张合、波才等人率军冲杀一阵,见纪灵军撤退虽显仓促,但断后的纪灵本人手持三尖两刃刀,立于后军旗号之下,亲兵环伺,阵型严整,杀气腾腾,显然早有防备,防备着追兵。

而己方经过连番血战,兵力损耗极大,将士疲惫不堪。高顺的陷阵营虽锐不可当,但毕竟是重甲步兵,擅长正面突破和阵地战,并不适合长途追击溃敌,且人数有限。张辽与远处的高顺隔着混乱的战场,远远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瞬间便会意——见好就收,巩固胜果方为上策。

“穷寇莫追!各军收拢部队,巩固防线,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张辽勒住战马,高声下达了命令。众将于是约束部下,不再深入追击,转而开始清点损失,加固被破坏的营垒。

高顺亦率领着他的陷阵营,在击溃了当面的敌军、确保追击威胁解除后,便踏着那种独一无二的、沉稳而富有节奏的步伐,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缓缓退回到安全距离,与出城接应的张辽、赵云、张合、波才等人在城下胜利会师。

几位大将互相拱手致意,虽然疲惫,但眼中都充满了劫后余生和援军抵达的欣慰。他们看着纪灵大军带着滚滚烟尘,丢下大量辎重和伤员,缓缓消失在视野尽头,虽然未能将其全歼,但谯郡之围已解,最大的危机已然度过。阳光刺破战场上的硝烟,映照在残破的城墙和将士们疲惫却带着希望的脸上。

纪灵大军仓皇撤退时扬起的漫天烟尘,如同一条垂死的黄龙,在干燥的秋风中缓缓扭曲、消散,却仍固执地笼罩在谯郡城外的原野上空,久久不散。战场上,那股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硝烟、焦糊的木头和皮肉燃烧后的恶臭,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顽强地渗透进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空气。

残破的旗帜无力地耷拉在折断的旗杆上,或是被践踏在泥泞的血泊中。散落的兵刃——卷了口的大刀、断裂的长枪、射空的箭囊——随处可见,在斜阳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而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层层叠叠、姿态各异的尸骸,有纪灵军的,也有守军的,他们相互纠缠,凝固了生命最后一刻的搏杀,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攻防战的惨烈与残酷。

张辽、高顺、赵云、张合、波才等将领,正强忍着疲惫,嘶哑着喉咙,指挥着幸存士兵们清理这片人间地狱。救护兵穿梭在尸山血海中,艰难地辨认着尚有气息的同伴,进行紧急包扎。民夫和辅兵则开始将敌我双方的尸体分开,准备抬走掩埋或火化,以免滋生瘟疫。

工兵们喊着号子,试图修复被撞毁的营门、加固坍塌的栅栏。整个战场虽然忙碌,却笼罩在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与压抑之中,除了零星的命令声和伤者的呻吟,更多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这片悲壮与忙碌交织的氛围中,一种异样的、低沉的轰鸣声,开始从西方隐隐传来。起初,这声音极其微弱,混杂在战场杂音中难以分辨。但很快,它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有压迫感。

那不是局部骑兵冲突时急促如雨点般的马蹄声,也不是陷阵营那整齐划一、沉重如鼓点的步伐声,而是一种更为宏大、更为深沉、仿佛源自大地肺腑的脉动!如同夏日远方的闷雷,又如同无边瀚海深处的潮汐涌动,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力量感,由远及近,使得脚下的大地都开始微微震颤起来。

战场上所有经历过大战的老兵,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着担架的民夫僵在原地,正在包扎伤口的救护兵抬起了头,挥舞工具修复工事的士兵们站直了身体。他们侧耳倾听,脸上露出了复杂难言的神情——有对强大力量的天然敬畏,有对未知的些许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期盼已久的、如释重负的欣喜。援军,真正的主力,终于到了!

张辽正用一块破布擦拭着召虎风雷刃上的血污,听到这声音,他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那双因激战和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锐利的光芒。他与不远处的赵云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期待。

高顺则依旧面无表情,但他那挺直如松的身姿,以及陷阵营士兵们下意识收紧的阵型,都显示出他们对这支即将抵达的力量的重视。张合丢下手中正在查看的破损盾牌,波才也停止了呵斥士兵,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西方那烟尘尚未完全落定的地平线。

首先闯入视野的,是一排移动的、如同茂密森林般无边无际的旗帜海洋!各色各样的将旗、牙旗、队旗、认旗,在午后渐强的秋风中猎猎狂舞,五彩斑斓,令人眼花缭乱,却自有一种森严的章法,彰显着这支军队庞大的规模、严密的建制和昂扬的士气。

紧接着,如同钢铁潮水般漫过远方低缓土坡的,是无穷无尽、盔明甲亮的步兵方阵!这些士兵们身着统一的制式铠甲,手持长枪或刀盾,迈着沉重有力、整齐划一的步伐,每一步踏下,都加剧着大地的震颤。

他们沉默无言,但那股如山如岳、不可撼动的雄浑气势,已经扑面而来,让观者心旌摇动。在步兵方阵的两翼,是数量更为庞大的骑兵队伍,骑士们控马技术极其娴熟,保持着紧凑而富有攻击性的队形,数千乃至上万匹战马的马蹄同时敲击大地,汇成了那闷雷般轰鸣声的主源。

更后方,是望不到头的辎重车队——装载粮草、军械、营帐的牛车、马车,以及更多的后续部队,蜿蜒如长龙,显示着这支军队强大的持续作战能力。

在这支浩浩荡荡的大军最前方,一杆格外高大、醒目、玄色为底镶着金边的大纛旗,如同指引方向的灯塔,在队伍最前方迎风招展。旗帜中央,一个以金线绣成的、斗大而气势磅礴的“麹”字,在秋日略显西斜的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散发出一种无上的权威与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这面大旗本身,就是一种宣言,一种力量的象征。

大旗之下,一员大将顶盔贯甲,端坐于一匹神骏异常、通体乌黑发亮、唯有四蹄雪白的乌骓马之上。此人身形魁梧雄壮,即使端坐马背,也显得比周围亲卫高出一头。他面容精悍,肤色是因常年戎马生涯而晒成的古铜色,颌下短髯如钢针般虬结,根根见肉。一双眼睛不大,却亮得骇人,如同翱翔于苍穹的鹰隼,开阖之间精光四射,顾盼之际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生杀予夺养成的凌厉气势。

他并未刻意释放杀气,但那股从无数尸山血海中锤炼出的、浸透骨髓的威严与压迫感,已经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让前方迎接的所有人,从将领到士兵,都感到呼吸为之一窒,心生凛然。此人,正是这支大军的最高统帅,声威赫赫的扬武将军——麹义!

他的身旁,稍后半个马头,是一位身着青色文士长袍、腰悬玉佩、面容清癯儒雅、三缕长须飘洒胸前的中年男子。他目光深邃沉静,如同古井无波,仿佛眼前这千军万马的宏大气势,也无法在他心中掀起丝毫涟漪。正是深受倚重的军师荀攸,荀公达。另一侧,则是副将成公英,他神色稳重,目光敏锐地扫视着前方的战场和城池,显露出干练的将领风范。

这支庞大的军队在距离谯郡城墙约三里之外的一片开阔地上,随着中军一声低沉悠长的号角,如同一个整体般,缓缓停了下来。动作整齐划一,数万人马由极动转为极静,整个过程除了甲胄兵刃不可避免的轻微碰撞和战马的响鼻声,竟再无大的喧哗,显示出令人惊叹的严明纪律和训练水平。大军肃立,鸦雀无声,唯有无数面战旗在风中鼓荡发出的猎猎巨响,如同无数头猛兽在低声咆哮,更添肃杀之气。

麹义在荀攸、成公英以及数十名顶盔贯甲、杀气腾腾的亲卫精锐簇拥下,策马越众而出,缓缓来到城下这片刚刚经历血战的修罗场边缘。他勒住马缰,那匹神骏的乌骓马似乎也感受到了此地浓烈的杀气与血腥,人立而起,发出一声裂石穿云般嘹亮的长嘶,前蹄在空中虚踏几下,才重重落下,稳稳站定,喷出的白气在微凉的空气中凝成雾气。

麹义端坐马背,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如同最冷静的解剖刀,开始缓缓地、仔细地扫视眼前这片惨烈的战场。他看到了被烈火焚烧得只剩下焦黑骨架的营栅残骸,看到了被尸体和杂物几乎填平的、泛着暗红色的护城河,看到了谯郡城墙上密如蜂巢的箭垛、被巨石砸出的缺口、以及尚未干涸的血迹。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正在搬运尸体、表情麻木的士兵,掠过那些缺胳膊少腿、发出痛苦呻吟的伤员,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迎上前来的张辽、赵云、张合、高顺、波才等人身上。他的目光在五人身上一一扫过,尤其是在高顺以及他身后那支即便经过惨烈战斗、依旧保持着钢铁般沉默和严整阵型的陷阵营士兵身上,停留了格外长的时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张辽作为代表,率先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声音因疲惫和厮杀而有些沙哑,但依旧洪亮:“末将张辽(赵云/张合/高顺/波才),恭迎麹将军、军师、成公先生!”

其余几人也齐齐躬身行礼。

麹义端坐马上,只是用握着马鞭的手随意地抬了抬,算是回礼,从喉咙里发出一个短促的“嗯”声。他的目光并未在张辽等人身上过多停留,而是再次投向了远方——纪灵大军撤退的方向。

此刻,那里只剩下天地相接处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淡淡烟尘,和一片空茫死寂的原野。他精心策划,不惜让张辽、赵云冒险先行吸引注意,自己亲率主力日夜兼程,就是为了能够及时赶到,以雷霆万钧之势,与纪灵主力进行一场决定性的会战,一举将其击溃,奠定胜局。

他甚至在脑海中预演了无数次交锋的场景,期待着用纪灵的人头来铸就自己的又一场辉煌胜利。

然而,现实是,他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晚了一步。他赶上的,不是预想中两军对垒、金戈铁马的宏大战场,而是一片狼藉的战后废墟,和一条已经逃远的“狐狸尾巴”。

期待中的功勋、畅快淋漓的厮杀,全都化为了泡影。一种计划彻底落空的强烈郁闷,一种积蓄了全身力量却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与烦躁,还有一种被敌人如此“乖巧”地避开的羞辱感,开始像毒蛇一样在他心中噬咬、积聚。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原本就如刀削斧劈般的面部线条变得更加冷硬。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原本的审视光芒渐渐被一种骇人的寒光所取代,一股如有实质的、冰冷刺骨的杀意,几乎不受控制地从他周身弥漫开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温度陡降。连他胯下那匹神骏的乌骓马,似乎都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翻腾的怒意,不安地打着响鼻,刨动着前蹄。

站在他马前近处的张辽、高顺等百战宿将,都清晰地感受到了这股如同北极寒风般凛冽的杀气,心中不由得一凛,暗道不好,深知这位主将性情骄悍刚愎,此刻计划落空,怕是已动了真怒。

周围的亲兵和更低级的军官更是被这股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连头都不敢抬,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场中气氛瞬间压抑到了极点。

“哼!” 麹义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极其沉重、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冷哼。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像一块万载寒冰,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上,让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猛地一缩。他握着马鞭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马鞭的鞭梢在微微颤抖,显然正在极力压抑着即将爆发的雷霆之怒。

“好个纪灵……滑不溜手,跑得倒快!”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火山爆发前的压抑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本将军星夜兼程,马不停蹄,本想与他在这谯郡城下决一死战,见个真章!他倒乖巧,闻着点风声,便如丧家之犬般遁走!真是……扫兴至极!可恼!”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功败垂成的巨大失望,一种被对手轻视(至少他这么认为)的强烈愠怒。那股压抑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意,在他周身盘旋,让所有人都确信,此刻若有一支纪灵的偏师出现在眼前,必将承受他毁灭性的怒火。

就在这空气几乎要凝结成冰之际,大军本阵侧后方,一阵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马蹄声响起。只见一员小将,年纪虽轻,却英姿勃发,猿臂蜂腰,身穿一套精致的火红战袍,外罩银甲,策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如同一团流动的火焰般疾驰而来。

此人正是统领此次大军前锋精骑的孙策。他显然也是刚刚从前沿侦察归来,脸上还带着疾驰后的红晕和一丝未能接敌的懊恼。他勒住马,感受到现场凝重的气氛,又看到麹义阴沉的脸色,聪慧如他,立刻明白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