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阶断,钟鼓喑——”
她的声音裹着锅鸣荡开,像块烧红的铁扔进冰潭。
女弟子们先是一愣,接着有人跟着唱,然后是两个、三个,最后整座广场都炸响了:“谁家女儿不焚心?母言活,非为恨,一饭暖尽天下冷!”
我后颈突然发痒。
伸手一摸,指尖沾了些透明的碎末——是音蚀虫。
那些啃食记忆的小怪物正从众人耳道里往外钻,在歌声里碎成星尘。
远处黑水驿方向突然亮如白昼,井台心灯的光猛地胀大,映出一圈圈声波图谱,像极了锅汤沸腾时的涟漪。
“教主,您看!”林晚儿拽我袖子。
我抬头,峨眉金顶方向传来“吱呀”一声——那道封了三十年的“清源禁地”大门,正缓缓裂开条缝。
月光漏进去,照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排饭盒,陶的、瓷的、粗陶的,每个底下都压着张泛黄的纸条。
周芷若第一个走进去。
她弯腰拾起最旧的那个饭盒,纸条上的字被虫蛀得斑驳:“等的人,还没来。”翻到背面,是歪歪扭扭的铅笔印:“娘,我学会
再睁眼时,眼尾还挂着泪,嘴角却翘起来:“从明天起,峨眉早膳,准时送达。”
天快亮了。
我站在山门外回望,整座峨眉已经醒了。
女弟子们换下素袍,穿着靛蓝战衣列队而出,每人肩扛铁锅,腰悬银针,脚步踩得青石板咚咚响。
最前面的林晚儿举着面新旗,旗面是铁锅纹,旁边绣着七个小字:“一饭破尽旧山河”。
“阿牛哥啊,你当年送的哪是饭?”笑掌柜站在我身旁,望着东海方向喃喃,“你送的是火种。”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东海深处的紫雾正慢慢退散,隐约能看见座沉没的灯塔。
就在这时,“嗡——”一声清响刺破晨雾——那灯塔顶端的锈铁锅,竟在微微震动,像在应和峨眉这边的锅鸣。
周芷若走到我身边。
她发间那半缕我三年前收的发丝,被山风掀起又落下。
“明日早膳,首单送哪里?”她问我,眼里有我从未见过的亮。
我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忽然笑了:“先送光明顶吧。”我说,“让那些等着看峨眉笑话的,尝尝热乎的。”
山脚下,第一缕炊烟正从女弟子们的铁锅里升起。
而东海的那口铁锅,还在嗡鸣。
我总觉得,这声音不会停——它会顺着洋流,顺着山风,顺着每一碗热汤的香气,传到更远的地方去。
(山门外的晨雾里,忽然飘来股熟悉的药香。
我皱眉转头,却只看见个戴斗笠的背影,挑着副旧饭担往山下走。
扁担两头的铁锅晃啊晃,撞出的声响,和地下护队的节奏,慢慢合上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