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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将计就计破毒局(1 / 2)

秋霜初降的深夜,京城西市的水粉斋早已歇了门板,后宅的作坊却还亮着摇曳的烛火。铜炉里翻腾的胭脂膏泛着诡异的橙红色,苦艾与硫磺的刺鼻气息混在水汽里,顺着窗缝钻出去,与巷子里的桂花香拧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味道。

雪嫣红执着一支银簪,在沸腾的膏体中缓缓搅动。簪头雕着的缠枝莲纹被蒸汽熏得发亮,映得她眼尾那颗朱砂痣愈发艳烈。她今日换了身玄色暗纹锦袍,平日里常梳的流云髻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颈侧,沾着细密的汗珠——调制惑心散最是耗神,需得精准掌控曼陀罗花汁与雄黄的比例,多一分则剧毒毙命,少一分便效力不足。

一声,铜炉里的气泡突然炸开,溅出几滴滚烫的膏体落在青砖地上,瞬间灼出焦黑的印记。雪嫣红眼疾手快地后撤半步,银簪依旧稳稳悬在膏面,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倒是比人还急。

雕花窗棂旁,慕容云海斜倚着朱漆廊柱,玄色披风拖曳在地,被烛火照得忽明忽暗。他脸上依旧覆着那副青铜饕餮面具,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月光从面具的镂空处渗进去,在他眼底洇开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西域那边有动静了。他抬手将一封染血的密信抛过来,信纸划过空中的弧度带着破空之声,暗卫在玉门关截获的,墨水里掺了狼血,遇火才显字。

雪嫣红腾出一只手接住密信,指尖触到纸面的粘稠感,眉峰微蹙。她将信纸凑近烛火,原本空白的纸上渐渐浮现出暗红色的字迹,笔画扭曲如毒蛇:太子寿宴,以含笑半步癫贺礼,取其项上首级,复我大胤江山。

含笑半步癫她指尖碾过字最后一笔弯钩,那力道几乎要将信纸戳破,三年前镇国公府的灭门案,用的就是这种毒。

当年镇国公府一夜之间七十三条人命暴毙,死者皆是面带诡异笑容,四肢蜷曲如虾米,仵作验尸时发现他们唇齿间都残留着杏仁般的甜香。直到半年后,她在一位前朝太医的遗物中才查到,这毒名为含笑半步癫,是前朝秘炼的奇毒,以曼陀罗、附子、鹤顶红等十七种毒物混合而成,中者半个时辰内便会脏腑溃烂而死,死前还会因神经麻痹而发笑。

慕容云海推开半扇窗,夜风卷着霜气灌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探子说,前朝余孽最近频繁出入西域商栈,领头的是个戴黄金面具的大食人,出手阔绰,点名要最好的胭脂水粉。

雪嫣红将熬好的胭脂膏倒进冰纹瓷盒,银簪在盒底轻轻划了个十字:太子寿宴那日,所有贡品都会经内务府三重查验,针管探毒、银簪试毒、活物验毒,一样都少不了。他们想明着下毒,无异于自投罗网。

她忽然转头,烛火在她瞳孔里跳跃,眼尾的朱砂痣随着笑意轻轻颤动,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除非......有人主动把毒接过去。

慕容云海的目光落在她沾着橙红膏体的指尖,那抹艳色在烛光下像极了凝固的血:你的意思是?

他们不是要胭脂吗?雪嫣红将瓷盒盖好,推到他面前,我便给他们最好的胭脂。

三日后巳时,水粉斋的门板刚卸下一半,巷口就传来了清脆的銮铃声。一辆装饰华丽的乌木马车停在门前,车帘绣着金线缠枝纹,车轮包着铜皮,碾过青石板路时悄无声息。

伙计刚要上前询问,车帘已被一只戴着玉扳指的手掀开。下来的是个高鼻深目的大食人,头戴孔雀石镶嵌的黄金面具,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他身后跟着四个膀大腰圆的仆从,抬着两口沉甸甸的檀木箱,箱角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绸缎——那是西域特产的金丝绒,寻常商人根本用不起。

雪坊主在吗?大食人开口,汉语说得字正腔圆,只是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卷舌,久闻水粉斋的点绛唇冠绝京华,特来求购。

雪嫣红从后堂走出,一身月白绣梨花的襦裙,手里把玩着一串蜜蜡佛珠,看起来温婉无害。她目光掠过大食人右手的尾戒,戒面雕刻的双头鹰徽记在阳光下闪了闪——那是前朝皇室的暗记,寻常西域商人绝不会佩戴。

贵客远道而来,是水粉斋的荣幸。她示意伙计奉茶,点绛唇制作繁复,需用清晨带露的茜草与胭脂花捣汁,再以桑皮纸过滤七遍,寻常时候都要提前三月预定。

大食人拍了拍手,仆从立刻打开檀木箱。一箱堆满了拳头大的藏红花,色泽如火焰;另一箱则是块块暗红的血液,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浓郁的药香。这点薄礼,权当定金。他指节轻叩箱沿,我愿出三倍黄金,求坊主亲手调制十盒点绛唇,三日后正午来取。

雪嫣红指尖的蜜蜡佛珠停在字处,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贵客如此诚心,嫣红自当尽力。只是这点绛唇有个讲究,需以人乳调和方能显色持久,制作过程难免繁复,还请贵客三日后午后再来。

大食人似乎没想到她会提条件,面具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随即笑道:全凭坊主安排。

待一行人离开,慕容云海从屏风后走出,手里捏着一枚刚从仆从身上来的铜牌:是玄甲卫的腰牌,看来这些人在京中早有勾结。

雪嫣红走到檀木箱前,捻起一撮藏红花凑到鼻尖轻嗅,忽然笑了:这藏红花里掺了西域的醉仙花粉末,闻着与藏红花无异,但若混入胭脂,会让人头晕目眩,正好给他们的含笑半步癫打掩护。

慕容云海将铜牌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去柴房看看。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他从柴房地砖下挖出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十根淬了毒的银针,还有一小包白色粉末——正是含笑半步癫的毒粉,细如扬尘,落在指尖几乎无感。

他们倒是准备周全。雪嫣红用银簪挑起一点毒粉,在烛火下观察,想趁我调制胭脂时偷偷混入,再借献礼之名送到太子面前。

慕容云海将油纸包重新埋好,地砖铺回原位,连泥土的纹路都与之前分毫不差:暗卫来报,太子身边的侍读最近与淑妃娘家走得很近,说不定......

淑妃是前朝太傅的侄女。雪嫣红接过话头,将银簪上的毒粉刮进瓷瓶,当年先帝废太子时,太傅曾率领百官死谏,后来被冠以谋逆罪名满门抄斩,唯有这个侄女因嫁入宫中才得以幸免。

她忽然起身,走到妆台前铺开十张桑皮纸:既然他们想借我的手下毒,那我便给他们准备两份。

当夜,水粉斋的作坊亮了整宿的灯。雪嫣红将调制好的胭脂膏分装成二十盒,每一盒都用描金漆盒装着,看起来一模一样。但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其中十盒的底层,藏着泛着银光的惑心散粉末;而另外十盒,她则真的混入了含笑半步癫毒粉。

最关键的是,她在每盒毒胭脂的底部,都用西域金粉细细绘了朵极小的莲花——这是她与烟雨阁约定的信号,见莲花者,便是毒胭脂。

三日后,太子寿宴在紫金殿举行。百官按品级分列两侧,丹墀下的青铜鼎里燃着龙涎香,烟雾缭绕中,皇帝身着十二章纹龙袍坐在宝座上,太子侍立一旁,一身绯红蟒袍,眉宇间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雪嫣红捧着描金礼盒跪在东侧首列,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几个西域商人也在献礼的队伍中,为首的大食人依旧戴着黄金面具,只是今日换了身绣金线的白袍,显得格外扎眼。

献礼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轮到西域商人时,大食人上前一步,将礼盒高举过头顶:陛下,太子殿下,臣远道而来,备了西域特产的胭脂水粉,愿太子殿下福寿绵长。

礼部尚书正要上前查验,雪嫣红忽然开口,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启禀陛下,西域胭脂与中原胭脂用法不同,需以特殊手法试用,否则难显其精妙。

皇帝挑眉:哦?雪坊主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