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风大,吹得她裙摆猎猎作响。陆廷渊走在她外侧,肩膀替她挡住三分之二的夜风。路灯把影子拉得极长,他的影子覆在她的影子上,像一层无形的盔甲。走到拐角,他忽然停步,低头看她膝盖:“淤青散了,但还疼吗?”
苏念星下意识拢紧裙摆,摇头。他却蹲下去,指尖轻触那处淡青,像触一片易碎的雪:“别逞强。”声音低得近乎叹息。
小区门禁前,她刷卡,回头看他。他站在灯下,风衣被风鼓起,像一面黑色的旗。她忽然折返,两步冲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他——很轻,像抱住一阵风。陆廷渊浑身一僵,随即收紧手臂,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沉而烫。
“明天见。”她松开,转身跑进楼道,没回头。
电梯门合拢,她靠在金属壁,心跳声大得仿佛能震碎灯泡。手机在兜里震动,一条匿名短信跳出来,黑字白底,像毒蛇吐信:
【小心陆廷渊,他接近你,另有目的。】
苏念星指尖一紧,屏幕碎出一道蛛网纹。她抬头看电梯镜壁,里面的人影苍白,眼里刚燃起的星火又覆上一层霜。她想起白天他掌心的温度,想起他建议她留白时认真的侧脸,想起他送她回家时走在风里的背影……所有细节像细沙,从指缝溜走,却留下粗粝的疼。
电梯“叮”一声抵达。她走出去,走廊灯一盏盏亮起,像被谁提前写好的剧本。她停在门前,钥匙插进锁孔,却迟迟未转动。夜太静,她听见自己心跳,也听见远处某扇窗后,若有若无的快门声——像暗处睁开的眼睛。
她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风穿过走廊,卷起她裙摆,像一句无声的警告。
门开,她进屋,反锁。手机又震,第二条短信跃入:
【玉佩碎片,他也要。】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惨白如纸。窗外,月亮被云吞没,只剩一圈毛边,像被咬缺的银币。她想起母亲临终的话:“星星,玉佩是钥匙,也是锁;它能打开真相,也能锁住宿命。”
如今,钥匙在握,锁孔却对准了她的心脏。
夜更深,风更凉。苏念星站在窗前,看城市灯火一盏盏熄灭。她不知道,暗处那双眼属于谁;也不知道,陆廷渊的温柔里,是否真的藏着一把刀。她只知道,自己已站在悬崖边——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往后一步,是刺骨寒霜。
而悬崖尽头,陆廷渊正提着一盏灯,灯罩是旧铜,光晕像一潭被岁月捂热的蜜。他朝她伸手,掌心向上,指节分明,像一句无声的邀请。
她该相信吗?
风掠过,灯焰晃了晃,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