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宋濂与项方风尘仆仆赶往嶲州之际,王玉瑱再次收到了马骞的邀约。
马府宴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嶲州有头有脸的几位家主几乎尽数在场,当王玉瑱一身常服踏入厅内时,原本喧闹的气氛为之一静。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与坐在下首的赵辞远有了一瞬的交汇,后者极轻微地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马骞依旧是那副热情洋溢的模样,亲自迎上前将王玉瑱引至上座,口中不住说着“蓬荜生辉”。
酒过三巡,丝竹渐歇,马骞挥退舞姬,看似随意地举杯笑道:
“王公子此次莅临嶲州,实乃我等之幸。只是不知……公子此行,是代表王氏宗族之意,还是……”
他话语微顿,笑容不变,眼中却多了几分探究,“仅是公子个人,欲在这西南边陲一展抱负?”
这番话问得巧妙,既是在试探王玉瑱行动的授权级别,更是在掂量其背后可能代表的庞然大物究竟是全力支持,还是默许观察。
王玉瑱执杯浅啜,并未立刻回答。
他心知肚明,马骞真正想问的是:你王玉瑱是代表着太原王氏的整体意志来接管盐场,还是你个人想从中分一杯羹?
这关系到他们后续对待自己的策略,是全力配合,还是阳奉阴违,甚至……设法除掉。
王玉瑱放下酒杯,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平静地迎向马骞:“马家主似乎对王某的来意颇为关心?”
马骞呵呵一笑,肥硕的身体向前倾了倾,压低声音:“不敢不敢。只是……去岁秋末,贵族亦曾遣要人前来,与我等商议盐务……布局。
如今公子驾临,态度与先前……嗯,略有不同。在下心中困惑,不得不问个明白,也好让我等知晓,该如何配合公子,方为妥当啊。”
“去岁秋末……”王玉瑱重复着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他在家想了好久,这正是族兄王惊尘最后一次前往长安的时间。
他面上不动声色,反而顺着马骞的话,抛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与不悦:
“哦?竟有此事?马家主若不提及,我倒险些忘了。只是不知,去岁秋末代表我王氏前来与尔等接洽的,究竟是族中哪位俊杰?
年关时分,似乎也曾有人来过?
族中事务繁杂,人员往来,我一时竟有些对不上号了。还望马家主告知其人姓名相貌,我也好心中有数,免得……自家人产生了什么误会。”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对“自家人”暗中行事的不满,又将追查的意图掩盖在理顺内部事务的由头之下。
他紧紧盯着马骞的双眼,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族兄王惊尘去年秋末进京,年关时分明已谈妥了某项盐务分利,却无人知晓那利益源哪里……或许是出自这嶲州盐场。
紧接着,今年春天,族兄便遇伏身亡。
这时间上的巧合,这隐藏在盐场背后的王氏神秘人……两者之间,究竟有没有关联?这才是王玉瑱此行真正想要撕开的真相!
王玉瑱正欲趁热打铁,从马骞口中再撬出些关于那神秘人身份的细节,顺带将盐场的掌控权进一步明晰,却不料被一个醉醺醺的声音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