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早散是好事(2 / 2)

“那我重来!”

赵茹安在旁翻白眼,“妈,您看他,干点活比说话还快。”

小子咧嘴一笑,“妹子,这叫勤快。”

“少油嘴滑舌的,干你的!”

“我这人就这性子,不说话手就痒。”

沈若棠冷着脸:“那你滚两天去痒痒。”

小子愣了,“啥意思?”

“意思是,你嘴比手勤,我这摊子留不下你。”

四周摊贩都听见了,

“沈嫂子真赶人啊?”

“早说那小子嘴碎,留不住。”

小子不服气,“沈婶,我就是爱说,没坏心。”

“坏心没看出来,坏活能看见。

你一边说一边缝,鞋底就歪,脚穿着疼。

你要是觉得说话比做事重要,那去街口喊去。”

赵茹安差点笑出声,“妈,您这话绝。”

沈若棠没笑,眼神一冷,“绝不绝不重要,规矩最重要。

这摊子我一个人能撑起来,不靠碎嘴。”

小子脸憋得通红,

“行,那我走。”

“走。”

“走就走,反正我不缺摊。”

“那最好,别回头。”

他真拎着鞋底走了,

嘴还不忘嘟囔:“这年头谁还怕多说话?”

沈若棠冷哼一声:“怕是嘴不长心。”

——

到了第二天,天阴得厉害。

沈若棠照常出摊,

一早就有人来买鞋。

赵茹安一边数钱一边小声嘀咕:“妈,他真走了?”

“走了。”

“真不回?”

“回不回看他能不能憋嘴。”

刚说完,街口那边传来熟悉的嗓音。

“沈婶,我错了——!”

人群全笑。

那小子扛着一摞鞋底跑过来,满头是汗,衣服都湿了。

“沈婶,我昨晚在屋里练到半夜,没睡。您看,这针线我都重新走过了。”

沈若棠瞥了一眼,那针脚比前几天确实齐。

她没吭声。

小子喘着气接着说:“我以后不说话了,您骂我也成,您别赶我!”

“嘴都不用了?”

“用!我用在打结上行不?”

赵茹安憋笑,捂着嘴,

“妈,他这脸比鞋底还厚。”

沈若棠低头继续缝鞋,慢吞吞说:“你那线结昨晚打对了?”

“打对了!我一晚上打了一百遍!”

“疼不疼?”

“疼!手上都出泡了!”

“那就留下。”

小子一愣,眼神亮了,“沈婶,您真不赶我了?”

“嘴再碎一句,我连鞋底带你一块扔出去。”

“我闭嘴!”

“闭不住。”

“真闭嘴了!”

“闭嘴的人不会嚷自己闭嘴。”

人群全笑得直不起腰。

赵茹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妈,他是真服了。”

沈若棠摊前人来人往,鞋一双双被挑走。

那小子在旁边干活,手上全是新起的泡,嘴上还想占便宜。

“婶子,您这针我能不能借用一下?您这针顺手。”

沈若棠头也没抬:“针顺手,人不顺心也白搭。”

赵茹安在旁边撇嘴,小声嘀咕:“妈,您真收了个大活宝。”

“妹子,你这话我听见了。”那小子眼一转,笑得油亮。

“听见了又怎样?你修鞋修得慢死,还得让人等。”

“慢点稳嘛,你不懂。”

“我当然不懂,我妈看你就烦。”

“那我走?”

“你走啊。”

“真走?”

“我求你走。”

两人一唱一和,唇枪舌剑。

沈若棠缝鞋的针“哒”地一顿,

一双眼抬起来,冷得跟刀子。

“吵够没?”

赵茹安嘴一哏,低下头,“没吵。”

那小子还想笑,被她一个眼神瞪得脖子一僵。

沈若棠把针放在桌上,淡淡道:“这针我一天扎上千下,没打过人。你俩再吵,我试试准不准。”

那小子腿都僵了,赵茹安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看吧,谁叫你嘴欠。”

“我哪嘴欠?”

“你不说话,她能拔针?”

“我冤啊。”

“再说一句试试?”

“……”

人群听得笑疯了,连隔壁卖豆腐的老李都笑着说:“沈嫂子这摊啊,比戏还好看。”

沈若棠冷哼,“戏是假的,我这火是真的。”

赵茹安一边抹汗一边忍笑,“妈,他修的鞋您看得过去吗?”

“看得过去。”

“啊?您还夸他?”

“他手笨,心实,线不歪。嘴再碎,手没跑。”

那小子咧嘴一笑,“婶子,我听着都想哭。”

“哭?针还没碰你呢。”

赵茹安噗地笑出声,抬手拍他后脑勺,“你看,妈连逗人都能吓哭。”

沈若棠瞪了她一眼,“我哪逗他?我说的是真话。

男人嘴碎点不打紧,手要是不稳,鞋能飞天。”

“鞋飞天那得多神。”那小子憋不住又插嘴。

沈若棠“啪”地一拍桌子,

“我刚说啥来着?”

他立刻坐直,“不说话!”

赵茹安笑得趴桌上,“妈,这徒弟真比狗听话。”

“狗我还得喂,他自己能缝鞋。”

赵茹安边笑边念叨:“妈,您现在多热闹啊,以前哪见过摊前这么闹腾。”

“闹腾也是活气。”沈若棠把线咬断,指着那小子说,“看着点,针往哪扎。再扎歪一针,我真拿鞋底糊你嘴。”

“我不歪!”小子举手,“我现在做鞋都憋着气。”

“那你早晚要窒息。”

“那我呼吸轻点。”

“少废话,缝。”

赵茹安抿着嘴笑,给客人递鞋。

“妈,您教徒弟的法子比吵架还好使。”

沈若棠冷声回:“嘴管不好,手就得管。”

“那您小时候咋没徒弟管您?”

“那时候没我这么碎的。”

“我不信。”

“信不信都行,针在这。”

那小子噗嗤一声笑,笑没两秒又被她眼神瞪回去。

他乖乖低头缝线,针脚密得像小米撒在布上。

沈若棠看了眼,神色缓下来,

“这回像样了。”

“那我能说句话不?”

“说。”

“婶子,我真服您。”

“那就接着干。”

赵茹安看着他们俩,一边笑一边摇头,

“妈,您这摊子要是一天没火气都不像咱家。”

沈若棠笑了下,针线在手上飞,

“火气是命气,没火哪来的鞋底。”

街上风起,炭火冒出亮光,

人群边看边乐,

有个老婆子感叹:“沈嫂子这摊,不卖鞋都能收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