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初帆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并蒂莲玉坠的缺口,那里还残留着千城魂魄消散前最后一丝温凉。
星空里那些若隐若现的忽然同时震颤,像无数被缚的蝶在撞网——他知道,三神裔的合祭开始了。
逆命桩,热了。百战奴沙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何初帆低头,见那贯穿心狱神国的青铜巨桩正泛起暗红,像被投入熔炉的铁。
他伸手按在桩身,滚烫的温度透过掌心直烧进骨髓,却烧不化眼底的清明:他们要拿万民信仰铸钉,我们便用万民执念成矛。
同一时刻,九天之上的正神祭坛被金色光雾笼罩。
雷昊站在祭坛最高层,雷矛上的雷光不再是纯粹的青蓝,掺杂了暗红的血线——那是他刺破掌心,用雷泽氏血脉引动的。
雷云在他头顶翻涌成漩涡,每道闪电落下时,他的雷翼都会抽搐一下,仿佛有看不见的锁链在撕扯他的神魂。阿娘说过,雷泽氏是替天行道的。他望着掌心被雷火烧出的焦痕,喉结滚动,可那天道要的,是连我阿娘最后一声都要碾碎的公道?
祭坛中层,巫嫿的骨笛已完全显形。
她解开束发的蛇纹皮绳,暗红命丝如活物般钻入笛孔,每吹一声,下方人间便腾起一缕缕幽光——那是被天命规训的凡人,在睡梦中被抽离的执念。九黎巫女本该祭天。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骨笛刻着二字的位置,可这天,连我族最后的火种都要烧尽。骨笛突然发出裂响,她却笑了,裂得好,裂了才装得下真话。
最底层的玉清霜,净世白莲在她脚下缓缓旋转。
她捧着那片从焦土上捡回的莲瓣,指尖触到二字的裂痕时,白莲突然泛起幽蓝。昆仑弟子当守清规。她望着莲心渗出的光,想起被自己亲手封印的小乞儿——那孩子说姐姐的眼睛比雪还软,可她却用净世诀抹去了他对母亲的最后记忆,原来最该被净化的,是我这双...不敢看人间的眼。
三股力量在祭坛中央交汇。
雷昊的逆雷劈开云层,巫嫿的命丝串起万千幽光,玉清霜的白莲滤去杂质——香火如银河倾泻,信仰似沧海翻涌,一柄三尺长的净世之钉缓缓成形。
它通体乳白,表面的天书符文流转着神圣的光,钉尖所指之处,空间像被热刀切开的蜡,滋滋冒着青烟。
钉入异端,还天地清平!天机童子的声音穿透九霄,铜球上的裂痕又多了几道。
何初帆抬头,看见那柄钉子正穿透层层雷云,在他心狱神国的投影上投下阴影。
他反手抽出腰间元素之刃,刀刃与玉坠相碰,发出清越的鸣响。百战奴们,他转身望向城墙上的浮雕,那些曾被天命定义为的执念此刻都在发光,你们生前被锁在该做什么里,死后还要被锁在该忘什么他将元素之刃抵在胸口,鲜血顺着刀刃滴落,今日,我何初帆,以心为炉,以你们的执念为薪——
心狱神国的城墙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
妇人护婴的浮雕里,母亲的眼泪化作实质;士兵背同伴的浮雕中,伤者的血珠重新流淌;白发老卒的碑前,字刻痕里竟溢出了陈年老酒的香气。
万千执念挣脱天命的枷锁,汇聚成赤红光柱,直破天际。
凌罗的半实体就在这时显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