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初帆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时,识海突然泛起涟漪。
凌罗的声音像冰锥刺入脑海:别动。
他想睁眼,却发现眼皮重如千钧。
一缕带着焦糊味的丝线正钻入眉心——那是天命锁链断裂后残余的金红光丝,缠绕着万千凡人的祈愿与敬畏,此刻正被凌罗的器灵之力强行剥离。
你疯了?他试图用神识阻止,却触到凌罗意识里翻涌的暴戾,这东西沾了因果......
因果?凌罗的轻笑带着金属摩擦声,我本就是因果里生的刀。
剧痛从识海深处炸开。
何初帆眼前突然闪过血色战场——赤发的修罗族人身披骨甲,在九重天雷下仰天长啸,他们的伤口涌出的不是血,是幽蓝的魂火。
为首的女修罗抱着断剑,喉间发出破碎的吟哦:以情为种,以执为根......
住口!天际传来轰鸣,无数金色锁链穿透她的胸膛。
锁链上刻满的咒文,每一道都带着万族的唾骂与恐惧。
他们不是暴虐。凌罗的声音裹着记忆碎片,他们只是不肯用麻木换长生。
天道怕了,怕有人用爱恨烧穿它的茧,所以给他们打上的烙印,让万族举着香火当屠刀......
何初帆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看见修罗族最后的孩子被祭旗,那孩子眼里没有恐惧,只有不甘——不是不甘死亡,是不甘自己的族名,从此要与字同朽。
原来......他咳出一口黑血,那是被天命丝线污染的神魂,灭族的不是刀枪,是。
逆命桩下的大地突然震颤。
何初帆猛睁双眼,眼底的幽蓝火焰几乎要烧穿苍穹。
他望着自己掌心的血,那血滴在桩身咒文上,竟映出修罗女最后一笑的残影。
小帆?凌罗的声音突然软下来,你在发抖。
我在生气。他抹掉嘴角的血,每一个字都像从骨缝里挤出来,气他们连死都不能堂堂正正,气天道用最温柔的刀,捅进最烈的魂里......
雷泽山巅的雷池突然炸开丈高水浪。
雷昊握着半截雷矛,指节发白。
他望着掌心裂开的纹路——那是祖传的雷纹,此刻正泛着青灰,像被抽干了生气。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天罚录说雷泽氏是天命神裔,代天执刑......
记忆突然翻涌:三日前族地遭劫,山火焚尽三十里。
他跪在焦土上,看着最虔诚的老祭师化成灰烬,那老人临终前还在念诵《天罚经》。
而天机童子的铜球就悬在火场上方,说:唯有信天者得救。
骗子。雷昊突然低吼,雷矛残片坠地。
他仰头看向玄穹宫方向,雷云在他眼底翻涌,若天命公正,为何善者先死?
铜球的青光突然暗了暗。
天机童子的童音带着迟滞:天命无错,错在人心。
人心?雷昊弯腰捡起雷矛,指腹被断口划出血,老祭师的人心不够诚?
我阿妹替村民挡灾时的人心不够善?他突然笑了,笑声震得雷池起浪,原来这天命,要的是跪着的人心。
魔兽之森边缘的岩洞里,巫嫿的骨笛突然烫手。
她吹开骨笛上的积灰,暗红的命丝从笛孔窜出,像被火燎的蛇。不对。她眯起眼,指尖抚过命丝,触感黏腻如腐肉,天命锁链断裂处......有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