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丝突然缠住她的手腕,映出无数画面:孕妇跪在神庙前,额头磕出血,只为求一场雨;书生烧了半屋书,换一张的符;老卒在坟前哭,说我替将军守了三十年,可天说他是叛将。
香火。巫嫿突然冷笑,骨笛在掌心转了个圈,命丝地断裂,原来天道用恐惧织网,用盲从当线,百姓烧的不是香,是自己的魂。她将骨笛收进兽皮袋,动作比往常慢了三分,这破网,该有人撕了。
千里外的青丘村还在冒烟。
玉清霜的净世白莲垂着脑袋,莲瓣上沾着焦黑的木屑。
她蹲在断墙前,看着缩成一团的小女孩——那孩子的半边脸被烧得通红,却还在往废墟里爬,阿娘说......要给天君上供......
别碰!玉清霜抓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孩子掌心的血泡。
白莲突然在她识海震动,莲心处的二字正在剥落。
为什么?她对着虚空发问,声音发颤,天罚说涤罪即慈悲,可这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有什么罪?
铜球的青光从云端落下。
天机童子的声音还是那样清越:心有杂念,便是罪。
玉清霜低头。
一片莲瓣轻轻飘落,她抬手去接,却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手。
莲瓣坠在焦土上,像一滴凝固的泪。
逆命桩顶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何初帆望着心狱神国的城墙——那原本只是虚影的壁垒,此刻竟凝出实体,城砖上的浮雕正缓缓流转:有妇人握着断剑护在婴儿前,有士兵背着受伤的同伴往城门跑,有白发老卒跪在碑前,指尖抚过字的刻痕。
他们的执念。凌罗的声音从他腰间的玉坠传来,你用逆命桩引了这些残魂?
天命用信仰锁人,我便用执念筑国。何初帆摸着城墙,掌心触到浮雕里士兵的血痕,香火是软刀子,情执是硬骨头。他转身看向玄穹宫方向,逆火在眼中跳动,他们要的是跪着的顺民,我偏要......
逆命者,当受万劫。
天机童子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金属的嗡鸣。
何初帆抬头,看见虚空中浮现出金色的刻痕:天命将重铸,三神裔将合祭,以万民之心,凝净世之钉
净世之钉?他笑了,笑声里带着逆火的灼热,那就让他们来。
我倒要看看,人心,究竟属于天,还是属于人。
风卷着桃花瓣掠过他肩头。
何初帆摸向腰间的并蒂莲玉坠,缺口处的温度还在——那是千城留下的,用命换的温度。
等我。他对着风轻声说,这次,我要带着天的裂痕,和万千不肯低头的魂,去见你。
与此同时,九天之上,雷泽山的雷云正疯狂汇聚。
雷昊握着重新凝聚的雷矛,指尖的血滴在矛尖,绽开细碎的雷光。
他望着玄穹宫方向,喉间滚出一句低哑的:天要的,我偏不给。
同一时刻,巫嫿的骨笛突然在兽皮袋里震动。
她解开袋口,暗红的命丝窜出来,指向雷泽山方向。
她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嘲:合祭么?
玉清霜站在焦土上,看着莲瓣被风卷向雷泽山。
她伸手接住那片莲瓣,这次没有松开。
莲心处,二字的裂痕里,渗出一线幽蓝的光。
逆命桩下的大地再次发出闷响。
何初帆望着星空,那里的眼睛还在,但这次,他看清了——那不是天道的眼,是万千被锁在天命里的魂,正透过裂痕,向外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