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他声音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惊雷,“她不是要公道,是要证明——哪怕被世界捅了一千刀,她还是愿意把第一千零一刀的位置,留给温柔。”
话音未落,体内突然翻涌。
他想起史书里项羽站在乌江畔,战马嘶鸣,汉军围得像铁桶,可那西楚霸王宁死不肯过江东,喊的是“天亡我,非战之罪”;又想起始皇帝持剑立在咸阳宫,说“朕统六国,天下归一”,眼底是焚尽八荒的霸气。
两种意志在神魂里相撞,撞出漫天星屑,最后缠成两缕光,一缕是不肯折腰的傲气,一缕是护我山河的执念。
“逆命双魄。”何初帆喃喃,掌心雷纹突然暴涨,竟逆着血脉方向往手臂上爬,火红色的锁链虚影缠在雷纹里,像条活过来的龙。
他站起身,脚尖点地,地脉在脚下翻涌,他以指为笔,以神力为墨,在空中划出歪歪扭扭的符印——那是他根据修罗之力和元素神神职自创的“反噬阵”。
“我不杀他们。”他的声音混着地脉轰鸣,“但他们若再举着‘正义’的火把,就尝尝被至亲背叛的滋味,尝尝跪在雨里求药却被关门的滋味,尝尝看着自己护的人举着火把冲进来的滋味。”符印“轰”地坠入地脉深处,惊得桃树新蕊簌簌落了一地。
暮老侍望着那符印消失的方向,布满皱纹的脸慢慢舒展开,像晒够了太阳的老梅树。
他拾起地上的残绣,轻轻抚过那个焦洞:“小姐,你看,他真的懂你。”
何初帆转身望向神界方向,那里的星芒已经淡了,只剩几缕残光像未烧尽的香灰。
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指尖碰到心口的玉佩,还留着方才虚影消散时的余温。
“这一战,不是为了赢。”他对着风说,声音散在暮色里,“是要让天下人知道——有些债,血还不清,命也还不清,得用一辈子的温柔,慢慢还。”
篝火不知何时灭了,残绣被夜风吹得翻卷,那个焦洞对着月亮,像只未闭合的眼。
何初帆提起衣摆往遗址深处走,靴底碾过碎瓦的声音格外清晰。
远处,昔日焚殿的了望台残柱在夜色里投下巨大的影子,像根戳向天空的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