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在何初帆睫毛上时,他正以指节抵住眉心。
守心诀的法诀在舌尖滚过,这次却不是镇压体内翻涌的力量——他想起暮千城日记里最后一页的血字:修罗是刀,可刀能杀人,亦能护花。 于是他反其道而行,将赤金雷纹顺着九链垂落,链尖每触到一缕残魂,都像触到烧红的铁,在虚空中激出细碎的光沫。
你们守她百年。他声音低哑,喉结滚动时,心口的日记跟着轻颤,如今,我以修罗之名,送你们安息。 话音未落,雷纹突然暴涨三寸,光流如金丝缠上最近的残魂——那是个穿甲胄的老卒,眉骨处还嵌着半枚箭镞,此刻竟露出浑浊的笑:小姐...真的能看见吗?
何初帆指尖沁出血珠,精血混着修罗之力注入链尖。
他能清晰感觉到,原本暴戾的杀伐之力在接触残魂的瞬间变得温软,像被揉碎的月光。
老卒的魂光开始变亮,箭镞地坠地,化作尘埃。
第二缕残魂是个抱琴的少女,她的指甲还留着焦黑的烧痕——那是当年护主时被火刑烙的。
此刻她指尖轻拨,竟有清越琴音溢出,混着桃花香,在废墟里荡开。
暮老侍的青铜杖在掌心攥得发白。
他佝偻的脊背缓缓挺直,浑浊的老眼映着升腾的魂光,忽然想起五十年前的雪夜。
那时小姐才七岁,裹着狐裘蹲在檐下,捧着只冻僵的雀儿说:阿暮,它只是冷,不是坏。 此刻百魂化作的光点掠过他鬓角,他突然笑了,又哭了,老泪砸在焦土上,溅起细小的尘:小姐...你看,他们的苦,有人懂了。
焚心鸦不知何时落在何初帆肩头。
黑羽扫过他耳尖,带着灵体特有的凉意。
它歪着头,望着最后一缕魂光升上云端——那是春童的,她发梢的桃花瓣在光里飘了飘,最终没入朝霞。
乌鸦喉间发出细碎的低鸣,像是叹息,又像是告别。
它用喙尖轻轻碰了碰何初帆心口的日记,那里还凝着半滴未干的心头血。
然后它振翅,黑色的影子掠过桃树,飞向初升的太阳。
这次它没再啼鸣。
晨光里,黑羽渐次褪成金红,像被火吻过的凤凰。
当它掠过云层时,整只鸟突然化作星屑,每一粒都闪着暖黄的光,落进桃花雨里。
何初帆抬手接住一粒,温度像极了暮千城递给他的糖炒栗子——那年他刚到不法之地,她塞给他的,还带着体温。
使命...完成了。他喃喃,指腹蹭过掌心的雷纹。
那纹路此刻不再狰狞,反而泛着柔和的金,像被揉进了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