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突然轰鸣。
何初帆抬头，见焦土裂开细缝，清泉从中涌出，带着清甜的草木香，绕着桃树缓缓流淌。
被烧得只剩枯枝的桃树抖了抖，新抽的绿芽从枝桠间钻出来，转瞬便绽开粉白的花苞。
风过时，落英缤纷，竟比刚才开得更盛。
暮老侍踉跄着跪在泉边。
他捧起泉水，映出自己鬓角的白发，又抬头望向何初帆：公子，这泉...是小姐当年在后院埋的。
她说等桃树再开花，要煮桃胶羹给忠仆们喝。 他抹了把脸，青铜杖往地上一杵，老奴这把骨头，终于能去地下复命了。
何初帆走过去，伸手扶他。
指尖触到老人手背的老茧，像触到一截枯木。您该替她看更久的春天。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然后他转身，望向天际——那里云层翻涌，隐约能看见神界的轮廓。
心口的日记又开始轻叩。
他摸出那本染血的本子，翻到最后一页，爱过这世间五个字在晨光里泛着淡金。
他忽然笑了，眼尾还挂着泪：千城，我终于懂了。
你不是要我握着这把刀砍尽天下负心人...你是要我活着，带着你的那一份，好好看桃花开，看泉水流，看这世间值得爱的东西。
话音未落，掌心雷纹骤亮。
一道赤金闪电劈向云层，裂帛般的声响里，星河倾泻而下，在他头顶铺开浩瀚银沙。
他抬步向前，虚空在脚下崩裂，露出漆黑的通道——那是通往神界的路，那里有燃烧的诛逆令，有三十六道虚空锁链，有等着他的无数追兵。
但这次他没逃。
他只是伸手接住一片桃花，放进日记里夹好，然后轻声道：这一路，我不为杀戮，不为成神...只为，让爱有归途。
身后，清泉仍在汩汩流淌，绕着桃树织成水环。
新绽的桃花落进泉里，随波逐流，不知去向。
而那株曾枯死的桃树，此刻满树繁华，连新抽的枝桠都缀满花苞，仿佛要把百年未开的春，一次性全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