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下通道仿佛一条通往过去的隧道,空气中弥漫着尘封的铁锈与微潮的纸张气味。
牌娘的脚步很轻,几乎与自己急促的心跳融为一体。
她没有开灯,只是凭借着军用夜视仪的微光,熟练地绕过一排排顶天立地的金属档案架。
这里是东海军区最深处的禁地,收藏着建军以来所有阵亡、退役士兵的原始档案与遗物铭牌。
每一个冰冷的铁盒,都装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
军区的封锁令已经下来,那座孤零零的广播塔被高强度的灵能护盾彻底包裹,周围三公里设为禁区,任何试图靠近或分析其异常信号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叛乱。
雷岳上将的手段,一如既往地强硬、决绝。
但牌娘知道,真正的信号,并不在那座塔上。
她来到档案库最里侧,那里存放着一批在十年前那场“净化凡俗”的大清洗中,被秘密处决或“意外”阵亡的老兵铭牌。
它们被官方定性为“被妖力腐蚀”,锈迹斑斑,残破不堪,早已被系统除名。
牌娘点亮一盏微弱的修复灯,光晕只笼罩住小小的操作台。
她取出一枚锈得最厉害的铭牌,戴上特制的放大目镜,用一根比发丝还细的玄铁探针,小心翼翼地刮着背面的锈层。
“滋……”
细微的摩擦声中,锈迹剥落,露出了底下凹凸不平的金属表面。
牌娘的呼吸一滞。
那不是腐蚀留下的痕迹,而是无数个比针尖还细小的、排列有序的凹点。
她的心狂跳起来,脑中瞬间闪过军械库老工匠,那位被她称为“灰婆婆”的女人,临终前交给她一枚残破铭牌时说过的话。
当时铭牌上只剩下一段模糊的残文。
牌娘颤抖着手,将探针化为指尖,在那片微雕般的凹点上轻轻抚过。
长短、停顿、组合……这排列方式,竟与校场上那首古老战歌的节拍,分毫不差!
她闭上眼,将节拍与记忆中的残文逐一对应。
嗒、嗒、嗒——锵!
每一个音节,都对应着一组凹点。
当她将第一段节拍对应的所有凹点串联起来时,一行铭文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令出葬兵,不在庙堂。”
正是灰婆婆留下的那句残文!
轰隆!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瞬间照亮了远处广播塔那钢铁骨架般的轮廓。
就在闪电消失的刹那,牌娘的耳廓微动,她仿佛听到一声极低、极沉的嗡鸣,从塔的方向传来,与她手中这枚铭牌产生了刹那的共鸣。
秘密,就藏在这些被遗忘的死亡里。
同一时间,帝都,军情总处废弃的十七号旧库。
一个身形瘦削、眼窝深陷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台布满灰尘的“玄龟-3型”老式光脑前。
他就是老码,曾经军方最顶尖的编码破译专家,因十年前的兵神案被边缘化,成了一个守着故纸堆的活死人。
他面前的屏幕上,是兵神案的最高加密卷宗。
文件早已被反复涂改、加密,核心内容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乱码。
但老码没有去看那些文字,他调出了一段被标记为“环境杂音”的音频日志。
“滋啦……滋啦……”
电流声中,传来当年老司令赵刚在东海军区补给站巡逻时的录音。
大部分是风声和脚步声,但老码将背景音分离、放大了一百倍。
一段断断续续、极其模糊的哼唱声浮现出来。
就在这时,他手腕上的加密通讯器震动了一下,一条来自牌娘的匿名信息弹出——那是一串由长短符号组成的、看似杂乱的编码。
老码将那段哼唱的声谱图与牌娘发来的编码进行对比,瞳孔猛地收缩!
节拍……完全一致!
他猛然醒悟,双手如风暴般在布满油污的键盘上敲击起来,嘴里喃喃自语,声音因激动而沙哑:“我早该想到的……这不是歌!这是‘心跳电码’!从抗战时期,那些连电台都没有的游击队里传下来的军中密语!”
那是一种用敲击、心跳、甚至呼吸的节奏来传递信息的古老密码!
兵神将其融入了战歌,刻进了铭牌,用最原始的方式,留下了一套独立于所有现代通讯系统之外的指令!
老码的手指快得只剩下残影,一行行破译出的指令在屏幕上疯狂滚动:
【三短一长:向我集结!】
【双长连击:交替掩护,立即撤退!】
【五连短促:死战不退,旗在人在!】
这才是兵神留下的真正军令!
次日,东海军区最高作战会议室。气氛肃杀。
雷岳上将一身笔挺戎装,面沉如水。
他面前的灵能投影上,展示着一份名为“静默协议”的方案。
“我再说一遍,”他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战意网络必须收归国有!‘静默协议’将立即启动,以军区为中心,释放高频灵能干扰,切断所有未经许可的民间节拍联络。所有觉醒者,要么接受整编,要么……被彻底静默!”
话音刚落,会议室角落里,一名负责记录的年轻副官忽然发出一声闷哼。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他脸色惨白,冷汗直流,死死捂着自己的胸口。
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