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起初有些杂乱,但很快就汇合在一起,变成了一股沉稳而有力的旋律,在夜空中回荡。
就在歌声响起的瞬间,监护室里,三十个重伤员同时睁开了眼睛。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迷茫和痛苦,只有一簇簇跳动的火光。
远处高墙上,一面破了的旗帜忽然自己动了起来,旗角在风中展开,上面的五角星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冷铁背着工具箱,走在新都城的路上。
他肩上扛着铁锤和凿刀,还有一块用玄铁和战骨熔铸成的石碑胚子。
他已经想好了碑文,就等找个地方安放。
那些躲在暗处的家伙,那些还念叨着“神权天授”的余孽,迟早会来找这块碑的麻烦。
冷铁心里清楚,人心一旦醒了,就没人能再把它关起来。
风吹过荒原,卷起一点沙尘,落在碑胚上。
夜色深沉,新都城的中心广场却灯火通明。
冷铁把最后一道玄铁封纹嵌进碑底,直起腰时,后背的骨头发出一阵闷响。
他看着眼前这座用战骨熔铸、灵脉灌注的“民誓碑”,碑上没雕神像,也没刻经文,只刻着八个大字——命自己护,旗自己扛。
字迹刚硬,不带一点修饰,却让周围的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那些宗门旧派还躲在暗处,他们看不起普通人,更不会容忍一座不供奉神明和祖师的石碑,立在城市的中心。
果然,半夜刚过,黑影就来了。
五个黑衣人从房檐上跳下来,手里拿着符刃和镇魂钉,动作很快。
领头的人冷笑一声:“一块破石头,也敢挑战天地正统?”话还没说完,手里的符刃已经砍在了石碑上——
“铛!”
火星四溅,符刃直接断了,碑上连一道划痕都没有。
第二个人拿出灵雷阵图,引来一道闪电劈下,整个广场都跟着晃动,炸起漫天烟尘。等尘土散去,那块碑还是好端端的立在那儿,表面甚至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很快又消失了。
第三个人气急了,咬破手指用血画符:“封!禁!灭!”
血画的符咒一碰到石碑,立刻就蒸发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反而把他震得倒退好几步,吐出一口血。
“不可能!”领头的黑衣人喊道,“这不就是块石头吗!你们到底拜的是哪个神?!”
这时,角落的阴影里慢慢走出来一个老兵。
他驼着背,脸上全是刀疤,左眼瞎了,右臂是机械的,走路一瘸一拐,但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他是守夜人,也是当年葬兵岭战役里活下来的最后一个旗手。
老兵站在碑前,抬头看了一眼那几个吓坏了的黑衣人,嘴角撇了撇:“我们不拜神。”
他抬起右手,金属做的手指轻轻摸过碑文,声音不大,但在夜里传得很远:
“我们拜的,是每一个敢说‘我在’的人。”
话音刚落,整座石碑忽然微微震动,一道共鸣从地底升起,就像无数人的心跳在同一个频率上。远处高墙上那面破旧的战旗,没有风也自己飘了起来,哗啦啦的响。
夜又安静下来,只有碑前的香火还在烧着。路过的人们会低下头,用手指碰一下碑角,再继续往前走。
天边亮起微光。
楚嫣然缓步走上宣誓台,她今天只穿了一件素白的袍子,没穿军装,也没带刀。
广场上聚集了上百万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她。有人大喊:“统帅,下令吧!我们去复仇,把那些余孽都清扫干净!”
楚嫣然摇了摇头。她抬起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胸口。
咚、咚、咚——啪。
这个节奏一响,上百万人立刻有了默契,齐齐向前踏出一步。脚步声汇在一起,像鼓点,像一首歌。
这个节奏在葬兵岭的雨夜里响过,唤醒过重伤的战士,也点燃过无数人心里的火。
天上忽然下起了小雨。
雨点落在半空没有散开,反而变成了点点金光,连成一片,映出了那个三短一长的节奏。
楚嫣然仰头看着天空,雨水顺着脸颊滑下。
她低声说:“林澈,你看到了吗……没人再喊‘林哥’了。”
风吹过,满山的野葵花跟着摇摆,像一片片旗帜。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因为我们,都是林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