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感觉天地间的生音都被抽走了。
风不吹了,火也灭了,就连空气中飘着的灰尘都停在半空中,就好像时间在这一刻的死寂里被冻住了一样。
林澈靠着那根断了的旗杆,身上的战甲破得像枯叶似的。他露在外面的皮肤生命的方式来维持最后一点意识的表现。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钝刀子在刮骨头,那种触觉早就变得模模糊糊的了,只剩下胸腔里头传来一阵一阵的灼痛,就好像内脏在自己烧起来似的。
他能感觉到喉咙里有铁锈一样的血腥味,这味觉都变成痛苦的一部分了;眼睛看东西呢,视野的边缘开始发黑,就像被墨水染了的纸慢慢卷起来一样,视觉也不行了。
【嘀——警告:神经波动异常。】
指战系统在他脑袋里嗡嗡响,那些数据流就像冰针一样扎进神经末梢,耳朵里还多了一种很高频的嗡嗡声,就好像是从另外一个空间传来的悄悄话。
他紧紧咬着牙,想把快要散掉的意识稳住。牙齿碰在一起的震动感觉很清楚,这是他现在唯一还能控制的身体感觉了。
不远处,萧诺跪在地上,手指甲深深地抠进土里,手指关节因为太用力都变白了,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别……别进来!”
她右手在地上划了一道血印子,这是军情处最高级警报的摩斯暗语:“Echo - 7已经失守了。”指尖上沾着泥土,还混着血丝呢,黏糊糊的。虽然还能感觉到这触感,可她的眼睛里全是血丝,瞳孔一个劲儿地收缩,就好像在跟啥看不见的东西抢身体控制权似的。
从她的七窍里冒出黑雾,那味道怪怪的,就像腐朽的金属和焦糖混在一起(这味儿都能闻得到),黑雾扭来扭去地聚在一起,变成了一张在狞笑着的人脸。嘿,你猜是谁?居然是十年前在界门之战里死掉的东海军区副司令赵鸿远!
【指战系统警告升级啦】检测到有不是生物发出的意识波动,可能是那种高阶寄生体用死者的记忆弄出了个人格投影,这玩意儿还能自己进化呢。
林澈的瞳孔一下子缩得很小。
“这可不是赵鸿远……这是噬灵体学会‘说话’了。”他心里这么想着。
那声音就像有成千上万人一起小声嘀咕似的,从各个方向挤过来:“你们把那门给封上了……可自由早就钻到现实的缝儿里去了!”
这话说得就像潮水往耳朵里灌一样,耳朵里全是这个声音,连自己急急忙忙的喘气声都听不见了。
他感觉头皮发麻,就好像有好多小虫子在脑袋外面爬来爬去的。
就在这个时候,白砚拄着半截短枪跑到高坡上来了。
冷风吹过来,把他破破烂烂的披风吹得“噼啪”响(这声音听得真真的)。
他捡起那面破得只剩下一个角的战旗,焦黑的布在手掌心里摩擦,烫得生疼(这感觉可太明显了),不过还能看到“东海军区第三侦察营”这几个烫金的大字,在微弱的光里还能反光呢(眼睛能看到)。他把旗杆猛地往地里一插,然后抬起头来,扯着嗓子怒吼:
“东海军区第三侦察营的——王胖子!”
四周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儿——
在远方的山巅上,第一座老兵纪念碑有幽蓝的微光冒了出来,那光就像人的脉搏一样一跳一跳的,照在林澈脸上,能看到他脸上干了的血迹(**这是看到的景象**)。
“在呢!”
“李老枪!”
“阿蛮!”
三十二个回应从世界各地传了过来,国界挡不住,时间也拦不了。
每一座碑亮起来的时候,都跟着一段模模糊糊的录音:能听到王胖子那怕死却第一个喊“我在”的沙哑声音(**这是听到的声音**),李老枪快不行的时候哼的半句《铁鹞飞》,那调跑得没边儿了,还有阿蛮牺牲前手里紧紧攥着的半块压缩饼干,在录音里能听到轻微的“咔嚓”声(**这是听到的声音,还能让人联想到那种触感**)……
一道道光柱从地上冒起来,缠在一起就像网一样,又像大树的根扎进土里似的,把界门深处传过来的震荡波暂时给压下去了。
林澈感觉脚底下的震动顺着脊椎往上走,就好像整个大陆都跟着一块儿震动似的(**这是身体的感觉**)。
可是那光晃晃晃悠的,眼看就要散了。
能量曲线一个劲儿地往下掉,跟指数似的,系统提示闪着红光:【共鸣强度不够,估计能维持的时间:17秒。】
楚嫣然走到林澈旁边,她的手指尖凉得就像被霜雪盖住了一样,搭在林澈的手腕上(**这是摸到的感觉**)。
她拿出来一枚铜牌,牌上刻着一朵枯萎的鸢尾花——这是她爸爸的,也是她师娘老部下的家徽。那铜绿一块一块的,边缘也都磨得不成样子了,一看就知道被人摸了好多年了。
“爷爷以前讲过,啥是真正的军魂呢?可不是一个人硬撑着把啥都扛下来,而是有人愿意陪着你,哪怕一起倒下去呢。”
她手指头打着颤儿,去碰那个接口。
她的记忆一下子就闪回到小时候了。那时候,爸爸拿着同样的铜牌,小声嘟囔着:“拿心去换命啊,把三世的缘分都给烧光喽……”当时那种铜牌的温度和重量,现在又出现在她的手心里了。
她把铜牌插到指战系统的接口那儿,玉佩突然就抖起来了,一下子就映出了十年前的画面。兵神和叶倾凰站在一块儿,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他俩把手掌紧紧贴在一起,心脉都连起来了。
一道金色的光桥从他俩胸口那儿伸出来,在半空中交成了一个环。
【警告:检测到“同魂战诀”已经启动了,生命共享协议也绑定好了。
按照现在体征衰减的情况来看,估计最多能协同维持120个小时左右。】
林澈嗓子眼里一甜,一口血就喷出来了,热乎乎、黏糊糊的,顺着下巴就流下来了(**味觉+触觉**)。
楚嫣然倒是笑了,那笑容就像雪地里冒出来的花一样,又清冷又倔强。
那光柱又闪起来了,可是一次比一次弱。
风一吹,那些灰烬就被卷起来了,沙沙直响(**听觉**),落在脸上就跟细沙子在脸上蹭似的(**触觉**),就好像是给死人送葬的纸钱飘向那黑漆漆、没亮光的夜空。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