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室内,空气凝滞如铁,每一口呼吸都像吞下灼热的砂砾。
金属墙壁泛着冷光,映出林澈蜷缩的身影——他倒在冰冷的地板上,铠甲早已被汗水与血水浸透,边缘裂开道道焦痕,仿佛经历过一场无形的焚炼。
指尖触地时微微抽搐,掌心残留着战意燃烧后的余温,粗糙而滚烫。
耳边只有自己微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在死寂中敲打着将熄未熄的意志。
可那杆由战意凝聚而成的虚影战旗,却依旧笔直地插在地面中央,旗面猎猎作响,撕扯着凝固的空气,不曾倾倒一分。
三日了。
外面的警报早已响过数轮,九号工厂外围传来断续的爆炸声,像是某种预兆。
每一次震颤都顺着地底传导而来,让他的脊椎隐隐发麻。
楚嫣然始终守在门前,背靠冰冷的钢铁墙壁,指节发白地攥着一枚染血的军牌。
寒意从墙砖渗入肩胛,她却一动不动,仿佛已与这扇门融为一体。
那是她母亲的遗物。
一位曾追随兵神叶倾凰征战四方的女将,在十年前那场清洗中战死沙场,临终前只来得及将这枚刻有“烈火营·楚”字的军牌交给年幼的女儿,再三叮嘱:“若有一日你遇见一个穿黑甲、背战旗的人……替我,敬个军礼。”
她一直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直到今日,她在例行巡查时无意瞥见林澈铠甲内衬上的纹路——那是军部早已废弃的“守炉卫”图腾,与母亲军牌背面的铭文完全吻合。
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那图腾周围缠绕着一道极细的金线,正是她曾在古籍残卷中读到过的“兵家信印”——旧时代将领间传递密令的唯一凭证,唯有血脉或传承者方可激活。
而此刻,玉佩碎裂残留的金光正悄然流转,与军牌上的印记产生共鸣,如同两颗沉睡多年的心跳重新同步。
一道微弱却坚韧的灵流涌入林澈体内。
那不是普通的灵力,而是无数战死者凝结的执念,是军魂不灭的回响。
林澈猛然睁眼。
双瞳赤红如燃,似有万千战火在其中翻腾。
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回人间的孤狼。
他想撑起身体,手臂却如坠深渊,肌肉颤抖不止;一口滚烫鲜血喷出,在地面溅成暗红花斑。
焦糊味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刺激着鼻腔。
“不能……倒……”他咬破舌尖,痛觉如针扎进神经,意识终于撕开混沌。
一寸一寸,他用手肘撑地,指甲在金属板上刮出刺耳声响,指腹磨破,渗出血珠黏在冰冷的地面上。
视线模糊,耳鸣轰鸣,可战旗仍在飘扬。
楚嫣然推开门,脚步沉重地走向他,声音轻得像风:
“若你倒下……谁来替她……完成未尽之战?”
她跪下,将染血的军牌贴上林澈剧烈起伏的胸口。
皮肤相触的瞬间,一股暖流逆冲而上,仿佛远古战鼓在骨髓中擂动。
战旗虚影轰然暴涨,竟在空中凝出一个巨大的“守”字,笔画刚硬,如刀劈斧凿,透出不可撼动的意志。
【叮——】
【指战系统重构完成】
【检测到军道本源觉醒,进度:67%】
【兵心九炼·第二重:“断旗不倒”已解锁】
【战旗可分裂为七杆小型战旗,插地成阵,百米内战友可借战意短暂免疫精神侵蚀】
【代价:每杆战旗存在,宿主气血持续流失,不可逆】
林澈缓缓坐起,喉间血腥味未散,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染血的军牌,又望向楚嫣然通红的眼眶,终是低声道:“谢谢。”
楚嫣然摇头,声音哽咽:“不是我该谢你吗?母亲用命守的东西,你……一个人扛了这么久。”
话音未落,整座熔炉室剧烈一震!
警报声骤然拉响,红光闪烁,映得人脸忽明忽暗。
墙壁上的监控画面中,三头体型如山的妖王正破开外围防线——
一头背生骨翼的影魇豹,利爪划过钢梁,发出刺耳尖啸;
一头浑身熔岩流淌的赤炎魔猿,每踏一步,地面便炸裂出炽热裂痕,热浪扑面而来;
还有一头通体漆黑、双眼泛着虚空裂痕的幽骸蛟,嘶吼声带着扭曲空间的嗡鸣,令人颅内震荡欲裂。
它们身上皆烙印着诡异的黑色符文,正是“虚空印记”的标志。
夜魇的手段。
它们的目标明确——摧毁九号工厂核心熔炉,释放被封印的兵心之源。
“墨九!”林澈低喝。
锈蚀的管道尽头,一道残破的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墨九残魂最后凝聚的形态,半边身子已化为虚无,仅凭执念维持存在。
他曾是熔炉系统的主控灵体,残识仍绑定于工厂灵网深处,日夜监控全局。
他望着林澈,嘴角扯出一丝笑:“传人……终于……站起来了。”
下一瞬,他猛然转身,双臂张开,强行操控整片废弃管道网中的灵能残流——那些积攒多年的泄露能量,如今成了他最后的武器。
“你还有七重要走……”他低声呢喃,“这一爆,替你烧开第一重火。”
轰——!!!
灵能逆流引爆,锈铁如花绽放,火浪席卷百米,夹杂着金属碎片呼啸飞射,将三头妖王的突进之势硬生生遏制。
墨九的身影在爆炸中彻底消散,唯有最后一缕意识,将一枚刻有“九”字的战傀核心送入林澈手中。